那农家少年说自己是刘富贵,张义嗯了一声,正待继续询问,陈乐山已经快步走过来:
“刘富贵?你叫刘富贵吗?我们是西北军,来这里找寻刘百夫长的家眷,你真叫刘富贵吗?”
张义闻言,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环首刀,那个少年有些慌张,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张义和陈乐山脸上徘徊。
“你不要怕,我们是刘百夫长的同袍呢。”陈乐山小心地说,示意张义不要妄动。
姬素云也走过来,隔着几步,看着这个少年。少年没见过什么世面,被姬素云的美貌给震惊了,嘴巴张了张,没有出声。
陈乐山又说:“我早上,才从张志祖张师范那里过来,你可是真的叫刘富贵?”
少年眼中一亮:“你是陈大人?你是叫做陈山主的陈大人对吗?”
姬素云绣眉微颦,陈乐山喜不自胜:“对,我就是。”
那农家少年愣了愣,突兀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仰头说道:
“我叫刘双全,我父刘成,富贵是我爹起得名字,是张师范大人改的双全。”
陈乐山笑起来,张义也笑了,伸手去拉他:“刘成的这个娃子,倒是生的伶俐。”
众军士听到了,也都围了过来,很多人拿手摸少年的脑袋和胳膊,口中嚷嚷:
“嘿,刘老大的儿子啊,长得还真像。”
“这个小子有他爹的那股劲哈,老刘就是带种。”
“找了这半天,你这么站出来了,爷们还在寻你呢,这娃子够伶俐!”
……
陈乐山看他那眉眼,还真和刘成有几分相似,只是稚气未脱,比不得百夫长的坚毅,不有心中宽慰,好一个质朴少年,刘家有后啊。
刘双全被一群老兵,逗得有些拘谨起来,张义见状骂了几句:
“都这里挤着做什么?羡慕啊?有本事自己生一个去啊?没个带把的么?”
引得众军士更是哈哈大笑,有人喊道:“干脆给我做儿子吧,我还就稀罕了。”
在陈乐山当面,张义有些难堪,又不好真的去赶人,苏琳琳见这般热闹,也是拼命往这里挤,众人知道他是陈山主宠着的小丫头,都给她让道。
苏琳琳挤到跟前,拿大眼睛盯着刘双全看,没话找话:
“你就是刘双全啊?我大哥哥可是找了你好久好久的,是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刘双全刚才被姬素云的艳丽惊到了,现在看到苏琳琳,又是一呆。小孩子正在发育,吃的几日饱饭,苏琳琳的脸颊已经圆润起来,整天被姬素云当个花瓶摆弄,整得像个布娃娃,白皙可爱。
张义笑着,结果手下递来的一个包裹,对刘双全说道:
“双全,这个你可拿好了,这可是陈山主专门为你准备的,日后你只管好生读书,也做一个读书人。”
“对了,你娘可好?”
刘双全正在发呆,被张义这么一问,面色就有些变化,眼睛立时红了,他没有接张义手中的包裹,开口说:
“我娘,我娘死了,她死了啊!”刘双全在众军士围绕之下,放声大哭。
张义心中自责,赶紧安慰:“别哭,别哭,快说说,怎么回事?”
刘双全许是心中委屈,憋得久了,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低头用脏兮兮的衣襟把眼泪鼻涕都擦了,用手分开众人,来到陈乐山跟前。
他对着陈乐山跪下来,磕了几个头,才仰头说道:“求陈大人为我娘报仇!”
陈乐山叹口气,伸手拉起刘双全:“起来说话,是怎么回事?”
刘双全起身,还未说话,又哭起来,陈乐山心中叹息,张义拍着刘双全的肩膀:
“莫哭了,你都说出来,山主大人会为你做主的。你父刘成,那也是个好汉,莫丢了他的脸面!”
刘双全点头,擦了泪水,愤恨地说:
“那日西北军中送来银两,乡老来寻我,说我父是个英雄,为保护儒家山主而死,壮烈得很。现在大旱,都是活不下去,县令那个狗官,却不上报,也不放粮赈灾,要我拿他的书信去府衙上告。”
提着一口气说了许多,听的陈乐山瞠目结舌,张义有些气愤:“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夜,县令就带兵把我们村子烧了,都死了…”刘双全又是痛哭失声。
张义怒不可遏:“这个狗官,我要禀报王爷,定要手刃了他!”
姬素云在旁边插嘴问道:“都死了?你怎么逃出来的?”
张义皱眉看看姬素云,刘双全抽抽噎噎地说:
“我是装死,才躲过了,趁夜色,逃出来的。”
姬素云接着问:“你装死逃出?有多少官兵?”
刘双全有些拿不准:“大概有…好几百人。”
姬素云继续问:“都是骑马吗?”
刘双全一时无话,有些茫然,张义大怒,瞪着姬素云,陈乐山见状,开口了:
“姬姑娘,他一个孩子,哪里知道那多事情,这些容后再说了。”
姬素云撇撇嘴,心道,你也不大,可不也是个孩子?
张义这才罢休,环视这个少年,对刘双全说:“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吃了没有?”
刘双全摇摇头,接过张义递过来的烙饼,大口咬着,吃了几口,又跪下了:
“陈大人,你能帮我娘报仇吗?”
陈乐山有些头疼,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张义拉起他,口中说道:“自然是能的,自然是能的,你别着急。”
刘双全见陈乐山没有答话,推开张义的手,把烙饼摔在地上,恨声说道:
“你们都是官官相护的,对不对?我们老百姓的死活,你们才不会管,还真的是这样!”
张义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又看看地上的烙饼,俯身捡起来,拍了拍,口中严厉了些:
“你怎么这么对山主大人说话,你父刘成,那是很尊重山主大人的,大人做事自有计较,你不要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