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厂是无奈之举?怎么个无奈法,是不是也可以无奈征税呢?”
陈乐山看看两人,知道他们的想法了,还是走的人治的老路,叹息一声:“唉,世家大族,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传家几代,最是懂得存世之道。”
他看两人还是不解,于是细细分说:
“仓廪实而知礼仪,世家大族,就是礼仪的践行者,上尊下卑,谁敢不从?但是一旦仓廪空了呢?”
“民众吃不饱饭,何来礼仪,难免作乱地方,作乱的目标可不就是仓廪实的家族吗?如此一来,与其堵,不如疏啊,自然是开粥厂最是划算,可不是无奈之举吗?”
张志祖抚掌:“高见!陈山主已经是一代宗师之相了。”他起身对着陈乐山行了个礼。
陈乐山也站起来回礼,刘公肃这时候站起来说:
“果然高见,既然开粥厂是无奈之举,那么缴税何尝不是无奈之举,只要我去多般说服,想来大户大族也必定会同意的,此法可行。”
张志祖坐下,叹了口气:“可行是可行,只是不能成为规制了,不要说古无此制,如今行不行此制度,还在于人心,一旦灾年过去,这个就会恢复乱象,小民终究逃不脱盘剥。”
刘公肃不想他太过于颓废,开口劝导:“朝中似乎要直接任命小中正了,张大人,此后你多半是朝廷正式任命,就不能只是教书,可不也帮着我一起劝说吗?”
张志祖摇摇手:“小中正历来是地方推荐,这师范已经是难得可贵,再进一步何其难,尽是些谣言,可不敢信。”
三人都是叹气,陈乐山心想,我自然有办法,只是这办法高屋建瓴,涉及吏治,又哪里是这一地可以解决的呢。
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会忽略了什么问题,不再想这事,对张志祖说:
“张师范,我今日来,实是有一事相求的。”
张志祖摇手:“不要多礼,但说无妨。”
“今日也说了那刘成于小军镇,率先慷慨赴难,只是听说他家在这里,却是找不到,听说张师范有所知?”
“你说的是刘双全吧,我自然是认识的,这孩子的名字,还是我受李长史的托请,给他起得名字呢。”
“呵呵,那个刘成,武勇是武勇的,不通文墨,给他儿子起名刘富贵,还去跟李玉请教,被嘲笑一番,到我这里,非要保留富贵二字,所以起名双全,这才作罢。”
张志祖想起往事,有些好笑,但是此刻又想到刘成一家,又有些笑不起来了。
“陈山主也是信人,找刘成的儿子,只怕是要给他一场富贵,唉,真是辜负了这个名字啊。”
张志祖酒有些多了,兀自感叹不已。
刘公肃开口替他说道:“刘成的家,上个月被贼兵焚毁了,刘双全下落不明,只怕多半是被反贼所杀了。”
张志祖看了刘公肃一眼,哼了一声。
陈乐山听了刘县令的话,有些意外,若有所失,又看张师范似乎欲言又止,当下也不再说这事。
他开口问:“此刻灾民遍地,是否报到朝中?”
刘公肃闻言低下头,良久才开口:“下官报了,据实而报,但是朝中未作回应,我也不能擅开府库,幸好城中大族,刘府牵头,开了粥厂,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粥厂固然可解县城周边灾民,全境其他处灾民可救不了,听说已经有反贼作乱地方?”
刘公肃抬头说:“确实,是有小股贼人肆虐地方,我已经报往知府,夫子城中有派出官兵巡剿。”
张志祖突然一挥手:“不谈了,不谈了,今日也是喝多了,陈山主,我们可是相谈甚欢,陈老夫子有孙如此,当可大笑三声。”
三人散去,陈乐山亲自送张志祖,叫兵丁好生照看。
张志祖坐在一个轿椅上,陈乐山拉住他的手,问道:“张师范,刘成的家,可是官兵焚毁的?”
张志祖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手中用了些气力,捏住陈乐山的手指,又指指府衙:
“与他无关,这只是猜测,刘成那个村子四周,并无贼兵,西北军的抚恤是送到了的,再去,整个村子就没了。”
他手中更是用劲,低声对陈乐山说:“山主,你肩负重任,可要忍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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