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学员都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您这是把我们带哪来了?”侯德尔也顾不得夜间行军的噤声条例,尖声怒问娃娃脸。
“还能是哪?”娃娃脸一脸无辜,他倒是没趴在地上,只是半蹲着,姿态十分从容,“当然是诸王堡。”
侯德尔明显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同学哆嗦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忿忿地骂了一声,“[帕拉图方言脏话]!”
“学员侯德尔,你扣一分,”娃娃脸又露出向全班自我介绍时的那种亲切笑容,然后笑眯眯地对其他预备军官说,“别担心,这个距离上,只有倒霉的人才会被炮弹砸中。站起来,继续走,还没到地方。”
说罢,他率先起身,提着马灯,继续向前走去。
学员们面面相觑,迟疑片刻,最终也陆续爬了起来,弯着腰、屈着膝,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也就是在这时,侯德尔才发现,娃娃脸并不是在乱走。
地上,无论是来路还是前路,都被一条白色的线指引着。
侯德尔捻起构成线条的白色粉末。
嗯?石灰?
提前规划好的路线,再联想到总务长阁下的首次训话,侯德尔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又放了下去——他还以为卡达尔·拉格雷这个小白脸是要带他们去投敌。
果不其然,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娃娃脸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他在一小堆石块面前停下。
那是一个用石块垒起来的小三角堆,很不起眼。若不是对着众人那一面抹了石灰,很难说卡达尔会不会把它错过去。
“行了,就是这里,”卡达尔转身招呼学员们:“坐下,原地休息。”
“在这休息?”有学员大吃一惊,“可是大炮……”
卡达尔藏起对于半吊子们的蔑视,仍旧笑眯眯的,“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个距离上,你们很安全。”
“可是……”
卡达尔直接坐在三角堆旁,拿起一块沾了白灰的石头,示意在场的学员们:
“看到这块石头了吗?这是理查德·梅森少校亲手布置的,梅森少校都能亲赴险境,你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卡达尔吹熄马灯,“原地休息。”
失去唯一的光源,四周彻底陷入黑暗,只能看到远处诸王堡方向上的点点灯火。
走是不可能走了,所以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三十名学员都坐了下来。侯德尔是第一个坐下来的,准确地说,他直接躺了——反正黑咕隆咚的,就算他仪态不整也没人能扣他的分。
克劳德悄悄摸到猴子身旁,咬耳朵问,“你知不知道娃娃脸把我们弄到这,是要干嘛?”
侯德尔想了想,突然哼哧一笑,“我猜是挖厕所。”
“不是,你……”克劳德有点急了。
“不信?”侯德尔故作高深,“咱们走着瞧。”
诸王堡的守军似乎是发现了“叛军”距离城墙还太远,此时开炮纯属浪费弹药。
也可能是因为娃娃脸吹熄了灯光,他们彻底失去了目标。
总之,守军大炮没有再开火,甚至连城墙上的火光都熄灭了,倒是让侯德尔捞到机会,偷偷打了个盹。
就在侯德尔半睡半醒的时候,又有人摸到他身旁,碰了碰他的肩膀。
“谁?”侯德尔吓了一跳,差点从地上弹起来。
来找侯德尔的人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表明了身份,“我想和你说声谢谢。”
侯德尔这才发现,弄醒他的人是刚才第一次炮击时被他按倒的家伙。
睡到最关键的时候被吵醒,侯德尔有点生气,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有乱发火。他擦了下口水,敷衍地点了下头,“小事,那一炮可能都不是朝我们打的。”
来道谢的学员也发现自己扰了侯德尔的好梦,所以也很识趣,又道了声谢便走了。
侯德尔又倒在地上,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两辆马车来到众人身旁,娃娃脸把学员们都叫了起来,带领大伙从马车里卸下铁锹、镐头以及成摞的、半人高的编筐。
卸完货以后,马车就走了,他们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否则炮击很快就会到来。
“休息好了吧?”卡达尔拿起一把铲子,很随意地在地上划了一道线,“那就开挖吧。”
“挖……什么?”有学员不解。
“挖掩体呀,”卡达尔笑眯眯地说,“先挖沟,再堆墙,不用太大,挖个十米见圆的土围子就行。”
见不少学员还是一脸茫然,卡达尔一本正经地提醒:“什么时候完工,取决于你们自己,但是我就建议各位,还是尽可能在天亮以前完成,毕竟如果城内的敌军冲杀出来——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他们真冲出来,这个土围子就是你们唯一的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