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罗纳德的声音在幽静的森林回荡:“你们来到这里,是因为那片小小的河滩上有你们的女儿!妻子!母亲!”
站在罗纳德面前的是成百上千满腔怒火的父亲、丈夫和儿子,年纪大的四五十岁,年纪小的不过十五、六岁。
他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有刀枪弓箭,大部分人只有连树皮还没来得及削去的棍棒。
但是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死死攥着手里的武器,攥到指节发白。
“赫德诸部如同蹩脚的小偷。”扫罗修士曾经断言:“出发时信心十足、欲壑难填。可是一旦真的抢到什么好东西,他们又会心惊胆战,稍有风吹草动便将夺路而逃。特尔敦人返程的时候,就是特尔敦人最脆弱的时候。”
正如扫罗修士所说,大发横财的特尔敦头领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掳掠来的妇女、牲畜和财货运走。
罗纳德眼睁睁看着特尔敦人选定渡口、划分营地、收拢羊皮筏子……
与此同时,还有勇气战斗的下铁峰郡男人也在源源不断从各处密营赶赴此地。
扫罗修士力劝罗纳德隐忍下去,等到特尔敦人半数渡河。
但是对于罗纳德而言,特尔敦人半渡就意味着成百上千帕拉图人被掳走。
他等不到那一刻,他现在就要出击。
“只要过了那条河。”罗纳德的颧骨用鲜血涂着两道条纹:“你们的女儿、妻子、母亲就会像牲口一样被驱赶进荒原,成为异教徒的奴隶!永远、永远、永远也无法返回!”
血纹覆面本是帕拉图氏族的习俗,意味着涂面者背负着莫大的耻辱。然而此时此刻,不分血统、宗教和籍贯,森林里的男人尽数涂着血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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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陆院以后,罗纳德常年从事文职,阵前演说不是他的强项。
他从亚当手中接过骑矛,简短地结束动员:“谁想把妻女送给赫德蛮人,就留在这里。谁想杀赫德蛮子,就随我来!”
……
当下铁峰郡人咆哮杀向渡口的时候,在东北方向一百公里处,特尔敦部先锋、大那颜、烤火者的叔叔[泰赤]也在猛攻徒涉场。
时间和空间,何等平凡又何等神奇的东西。
它们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但是战争的双方又都在拼命地争取它们。
罗纳德争分夺秒,他必须赶在敌人援军抵达前打垮渡口的蛮子,否则被歼灭的就是他。
泰赤同样如此,每耽搁一袋烟的时间,特尔敦部的大迂回威力就减弱一分,他要赶在铁峰郡军队有所反应之前攻占徒涉场。
而抢夺时间本质上又是在争取空间,这便是战争奇妙之处。
经过前两次进攻,泰赤已经确定徒涉场守军并非精锐——四五百人、没有甲士、甚至连一杆火枪也没有。
随着更多人马陆续赶到,泰赤手上的兵力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攻城拔寨并非赫德诸部所长,但是泰赤见得多了,也积攒出一些经验。
面对拒马、栅栏、壕沟,诸部族人视为四肢延伸的战马不仅没用,反而会成为拖累。
因此泰赤集中披甲者下马步战,分左右翼强攻拒马阵,并以强弓步射掩护。
同时,泰赤挑选了三支百骑队,穿山过林从上游泅渡过河。
一方面截断徒涉场的后路,另一方面佯攻上游的城镇,牵扯铁峰郡人的兵力。
第三波攻势,泰赤势在必得。
也正如泰赤所料想的那样,徒涉场的守军虽然顽强,但是人马太少、顾此失彼。
甚至包抄的奇兵还没赶到,防守徒涉场的两腿人就已然溃败。
但是[杰拉德的巴德]恐怕不会同意“溃败”这个说法。
特尔敦人来势汹汹,巴德便依照原定计划组织部下有序撤退。
之前的伤员天亮前已先行撤离,巴德亲自率领大部分民兵和新添的伤员退往东北边的旷野。
剩余民兵则由安格鲁率领,断后。
特尔敦人突入营地之后,安格鲁引火焚烧工事和沿岸树林,带着他的骑队载着不会骑马的民兵,沿着道路奔向小石镇方向。
这个时候,昨晚就抵达战场的温特斯在干什么?
他在杀人。
“骑矛!”温特斯向后伸出手。
原本拿着短标枪的夏尔立即解下骑矛,默契地递到温特斯手里。
温特斯举起骑矛,猛地向下一挥,矛头上的燕尾旗猎猎作响:“推他们下河!”
他的吼声回荡在山林和河面。
号手吹响进攻的旋律,各步兵连队的小军鼓随之敲响。
战士们平端长矛,踏着急促的鼓点,大步压向敌人。
连接徒涉场和小石镇的道路,是一条被土崖与滂沱河夹住的狭路,“山河表里”说得便是此等地形。
就在这条最宽处不到三十米,最窄处不到十米的狭路上,意图迂回包抄的三支特尔敦百骑队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战况好似小巷抓贼。
堵在南边的是驻扎在小石镇的第五连,堵在北边的是温特斯亲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