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安静,明明院落中也站着这么多人,可在那一刻,静得只有风吹树枝的声音,以及战贺自己的心跳声。
他很紧张,紧张得像是在等待判决。
可战贺想,他要的其实不多,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
一个可以陪在她身边的机会。
她应当,不会拒绝的吧。
手指紧握,就在他心跳速度快要到达极限时,他听到她的声音,冷冷的,像刮过树枝的寒风。
她说:“朕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朕喜不喜欢摄政王,战二公子还没资格揣度。”
战贺身形微僵,下意识抬头,对上她平静的眼眸。
此刻的她,和他之前所见又不同。
没有甜美柔软,没有霸道冷酷,只有说不出的冷静,看他的眼神,便似看一个物件,不带丝毫情绪。
战贺手指轻颤,“陛下……”
他想说什么,燕姝又淡淡打断,“朕选秀,同朕喜不喜欢摄政王也没有任何关系。”
战贺彻底僵住了。
他想他没明白燕姝的意思。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喜欢摄政王吗?
可若是喜欢,为何要选秀,又为何要替摄政王选王妃?
他心思混乱,燕姝已经又开口道:“至于战二公子,战二公子可能还不是很明白,选秀入宫代表着什么?”
她安静看他片刻,目光轻移落向远处,那是燕宫的方向。
“那代表着,从今以后,深宫高墙金丝牢笼。就像前朝无数后宫女子般,踏进那道宫门便此生都不得出。就算得不到皇帝宠幸,也得在那地方空度一生。所有的才华抱负,便都成空谈。”
说到这里,她看回战贺,唇角微弯,“若是如此,战二公子还愿意入宫吗?”
战贺怔怔看她。
燕姝不曾说这些之前,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些。
毕竟他是男子。
就算入宫陪她,他也不觉得自己这辈子就会被困在那里,他想,他依然能上阵杀敌,入仕为官。
然而燕姝的话如同重锤,将他骤然砸醒。
皇帝的男人,和皇帝的女人,许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入了宫,就如同前朝公主所养的面首般,只不过是她身边的玩物罢了。
她身为帝王,怎么可能让自己身边的男人入仕,掌握权力。
哪怕他知道,就算他入仕为官手握权柄,也绝不会伤害到她。
可她不会信他。
战贺心底涌出酸涩感,其实很想再问她一句,那摄政王呢?
摄政王权柄滔天,甚至传言陛下也不过他的傀儡。
那她担心过害怕过吗?
可他到底还是不敢。
他若是问出口,他在燕姝这里,便连最后一丝机会都会失去。
他喉咙几番滚咽,低头,“草民,明白了。”
燕姝却是看着他,就好像从他几番迟疑的神色中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她忽然笑笑,声线轻缓,“大燕不会有第二个摄政王。而朕身边,也不会有第二个容怀。”
战贺面色一白,后背瞬间冷汗涔涔。
他顾不得其他了,慌忙跪下,“此等大不敬的想法,草民绝不敢有。”
燕姝点点头,“战二公子,最好牢牢记住。”
说完,她也不再同他多说,转身便走。
转身时抬眸朝某个方向看了眼,树梢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枝丫。
她微蹙眉,一时间竟然也不确定,那男人到底有没有来过?
而战贺抬眸,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光芒散去。
她说得很明白,他也什么都懂。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不甘心?
燕姝很快出了尚书府,如喜替她拉开马车门。
只穿着雪白中衣的男人斜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姿态懒洋洋的,手中还拿着一卷书册。
看来,好像从未离开过马车。
听到动静,他才抬眸,目光从书册上落到她的身上,语气也非常平淡,“陛下回来了?”
燕姝歪头看他片刻,“摄政王一直在马车里?”
容怀挑眉,“不然呢?”
燕姝眯眸,“没出去过?”
容怀无辜道:“臣伤得如此重,如何出去?”
说着,他朝她伸出手,弯唇柔了声线,“上来。”
燕姝眉梢微动,吩咐了如喜一句“回宫”之后,便踏上了马车。
如喜懂事的将马车门替他们关上。
燕姝进了马车,刚将手放进容怀的掌心,便被他微用力拉到了他的怀里。
燕姝一个不稳跌坐下去,惯性的朝他胸口上扑。
她忙用手压住他肩膀稳住自己,生怕碰到了他的伤。
等稳住后,她才皱眉看他,“不是伤得很重吗,不怕朕压到你伤口了?”
他笑着,将她的腿扶着让她跨坐在他腿上,然后用一只手圈住她细软的腰,非得让她紧贴向自己,“被陛下压,别说伤口裂开流些血了,就算是疼死,臣也是心甘情愿的。”
燕姝无奈,“你好歹是当朝摄政王,就不能正经点。”
他低头便在她甜软的唇上啄了一下,回答的理所应当,“不能。”
燕姝,“……”
她无话可说,目光下意识朝下落去,不想看他了。
容怀又在她唇上亲了亲,叫她,“陛下……”
燕姝没理他,他再亲一下,又叫她,“善善……”
燕姝依然没说话,容怀也不管,将她揉紧在怀里继续亲她,亲一下便低声叫她一下,肉麻得很,从“乖乖”到“心肝”,从“卿卿”到“宝宝”,直到最后,他很轻的叫她一声,“姝儿。”
燕姝一怔,目光轻抬,便看进他带笑的眼。
眼底像是落进了冬日的暖阳般,是能将积雪融化的暖。
从小到大,他几乎都是叫她的乳名“善善”,这般叫她的名还是第一次。
又或者说,她的父皇母后哥哥,都是叫她“善善”,哪怕她以往不喜欢这个乳名。
好像,真的还没有人这般叫过她。
也不知道他忽然发什么疯,竟如此开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