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不信任陪房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他们的未来,夫人的态度很明确,就是尽力培养,给他们成长机会,然后放他们出去自食其力。
去岁夫人许了他一个愿望,给他选择。现在轮到树林了……
晓乐则一直看着棋,连头都没抬,以免树林难堪。
谷雨看晓乐不动,伸手指点:“你这样走……”
……
显真看一眼前方树林的背影,患得患失:他大伯大哥会安排他做伯府庶务管事吧?会安排吧?毕竟京师庶务这块,除了树林,就数他了。
转眼看到显正,显真不免又为显正抱屈:他三哥,可惜了,近两年都担着甘回斋的差事,眼见得这回伯府管事选不上了。
……
显真心思七绕八拐,独不绕拐面前棋盘,由此不过几步,便听得对面显正轻声一笑:“承让!”
显真……
本谨和本慎则又相互挤了挤眼睛,心说:来了!
……
自看到显荣空手出上房,树林便知道红枣要传他,只没想传话的小丫头来得这么快。
惊惶之下,树林似终等到审判的囚徒一样慌不迭地站起身,哆嗦着嘴唇应了个“在!”
不过却没有人嘲笑,连一直比说笑话,笑个没停的本谨、本慎都没有笑。
树林上房这一去,本谨、本慎如此想: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笑,没得让人以为落井下石。
这要是传福管家耳朵里……
待听到自己的名字,本谨本慎就更不能笑了——上房出来,他们就是府里有名姓的管事了,如何能再随便玩笑?没得让人以为骨头轻。
再说,就新位势必要辞旧差,表现得太过高兴未免给人留一个急攀高枝,不恋旧主的坏印象,这后果比刚刚的落井下石还严重……
如愿听到自己的名字,显真兴奋地应了给“是”;晓乐则对于自己也名列其中非常惊讶,看看左右,答应站起……
“本亮!”
听到小丫头叫自己名字,火墙边的谢本亮本能地自地上的长凳跳了起来,答应道:“来了!”
随即便觉得不对,上房夫人传唤各位管事哥哥,怎么会捎上他?
既姓谢,本亮自是知道近来府里的热门话题,只是再未想到他也能雀屏中选。
毕竟他父兄并不得势,且他自己到夫人院子也才刚六年,至今连南房炕尾的座儿都还未混上。
下意识地,谢本亮扫了一眼炕尾谢本益、谢本晖、谢本彰等早他四年进来的前辈,眼见他们无不是一脸惊愕,不敢多看,立垂下了头……
目送树林等人鱼贯进了上房,没叫到名字的张乙问一样留下的显正:“知道什么事吗?”
显正是谢又春的儿子、谢福的侄子、显荣、显真的兄弟,进京以来跟谢福一样住在显荣家。张乙无聊,就想套套他的口风。
显正无辜摇头:“不知道啊。不过树林哥、晓乐哥、谨哥哥、慎哥哥,显真他们当的都是府里的差事。许是跟昨儿一样,还是为酒席加桌。”
想套他的话?没门!
张乙就喜欢看显正一本正经东拉西扯的样子,也不揭穿,打蛇随棍上接着问:“那这席要怎么加?你知道吗?”
心里则想着本益、本彰这俩货先仗着父兄得势,私下没少欺压本亮,没想这回却是本亮被提拔上去了。
看来世子对夫人跟前的人事并不似表面的风轻云淡,放手不管。
不过细想也是,世子跟伯爷父子,伯爷既能想到要提防他反水,世子又怎可能容忍眼皮子底下的奴大欺主?先没露出来都是缺个契机而已……
自一年前突然被谢福警告之后,张乙很快就醒悟到他的左右手显正、本忠其实是谢福埋在他身边的后手。
谢福在跟他说那番话前已然做好了他离开甘回斋的准备。
张乙挺服气谢福的手段,却还是止不住生气:凭什么呀?就凭你们都姓谢,自以为是的忠心?
你们这样做,有想过他主子的感受吗?
甘回斋能有今天,都是他主子带着他们从一文钱两粒的薄荷糖,三文钱一个的风车一点点积攒出来的!
积腋成裘,聚沙成塔。道理谁都会讲,但真正做到——天底下就只一个甘回斋!
一想到他走之后,甘回斋将落谢福手里,而他主子还一无所感,张乙便觉得他不能走——他虽只是一个下人,张乙如此想:但只要他还是甘回斋的大掌柜,那世人就知道这甘回斋是他主子的!
不是谢家的!
就这样,原本摇摆不定的张乙决定不走了——他要留下来跟谢福、显正、本忠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
上房里,红枣以她前世学校校长给学生颁发毕业证书的轻快语气告诉一众小厮:“刚荣总管送来了伯爷定的京城伯府管家管事名册——恭喜你们,得伯爷青眼,被任命为伯府各处的管家管事。”
你们!一直低着头的树林闻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看向红枣——“你们”里也包括他?
树林沉寂两天的心复又砰砰跳了起来……
晓乐的惊讶不亚于树林,毕竟他此前从未担任过田庄以外的差事。
难道说,晓乐寻思:往后他除了替他主子和世子管田庄外,还要替伯爷管田庄?
本谨、本慎、显真、本亮也是一脸惊讶,惊讶为什么树林还是管事,且晓乐也在这里。
伯府管事不是只用他们谢姓家人吗?
上座的红枣将一屋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说这才到哪儿啊?一会儿有更叫你们惊讶的!
打开名册,红枣照本宣科:“京银库账房管事谢本谨
京田庄管家程晓乐”
闻言,连晓乐在内,所有小厮都傻了——他/晓乐?田庄管家!
他连府里管事都没做过,怎么咣当一下就当管家了呢?
不比管事无定额,谢家的管家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