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郑平安来到布庄没多久,就见胡栓带着一男一女来了。
男的看着年纪约有四十岁,身穿深蓝色中山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女的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清秀,梳着两个麻花辫。
胡栓手上拿着委任书,一进门就道:“魏老板,今天咱们布庄就正式合营了,我是街道派来的公方经理胡栓。”
将委任书给魏蓉蓉过目后,他又介绍两位同伴。
“这位是韩梅,以后就是咱们布庄的会计。”
“这位是梁书诚,以后就是咱们布庄的采购员。”
介绍完了两人后,他又向同伴介绍魏蓉蓉。
但刻意无视了郑平安,没做介绍。
魏蓉蓉看一眼胡栓,面露不悦。
她不知道胡栓和郑平安认识,但作为公方经理,来之前肯定对店铺人员有个了解。
故意不介绍老爷子是怎么回事?
而胡栓的两个同伴是被临时委任过来的,也不了解郑平安的情况。
此时看到他这把年纪了还在干活,都感觉奇怪。
韩梅于是问魏蓉蓉道:“魏经理,那位老人家是?”
魏蓉蓉回答韩梅:“这是咱们店铺的裁缝师傅,郑平安先生。”
“哦”韩梅点头,对郑平安道:“郑师傅,您好。”
郑平安抬起头,对她笑笑:“你好。”
介绍完人,胡栓让大家都聚过来:“今天是合营第一天,我有话要讲一下。”
见郑平安不动,他不高兴道:“那个老,郑师傅,你也过来一下。”
郑平安看都不看他一眼:“我耳朵不背,你说就成,我能听见。”
胡栓瞪了他一眼,暂时不想和他计较。
“首先,我要传达一下街道办的指示,就是要我这个公方经理要对咱们布庄尽职尽责,经营好这个店铺,让人民群众切实感受到咱们公私合营的好处。”
“以后,公方经理对店铺实行绝对领导权,而魏老板,不,魏蓉蓉同志作为私方经理,负责协助我工作,咱们争取早点做出业绩...”
魏蓉蓉听到这里,是明白了胡栓的用心。
她露出一点轻蔑笑容:“原来胡经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夺权呀?”
“嘶,你这话说的!”胡栓不满道:“魏蓉蓉同志,你的思想有点落后啊,国家已经对你们这种私营店铺进行了赎买,以后它就是国有财产。”
“我作为公方经理,自然是要有绝对的领导权,这权力不是跟你夺来的,而是政府赋予我的。”
“合同你也签了,政策你也明白,政府每年给你定息,还额外支付你一笔工资...”
魏蓉蓉打断了他:“甭跟我扯那么远,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无所谓。”
胡栓冷笑道:“你这个心态不对啊,什么叫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代表的不是我个人的态度。”
魏蓉蓉将头撇到一边,懒得再搭理他。
胡栓很是不满,但也不好揪住不放。
于是继续说:“接下来,我说下咱们店铺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既然合营了,就得有个新面貌,不能像以前那样乱糟糟的。”
“既然是布庄,那以后咱们布庄只售卖布料,不再接受衣服定制。”
闻言,郑平安和魏蓉蓉都看向了胡栓。
魏蓉蓉当即质疑道:“胡经理,我听说你也在裁缝社工作过,本以为你是个内行。但你这个决定,可真的很外行啊?”
而郑平安没说什么,但他明白了胡栓的用心。
这是针对他的。
如果店铺以后只卖布,不再接受衣服定制,那他这个裁缝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好一个胡栓,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胡栓反驳魏蓉蓉道:“不是我外行,而是要体现合营后的新特色,就是要行业分明。”
魏蓉蓉双手抱在胸前,耻笑道:“行业分明就该让顾客更麻烦,而咱们也能赚的钱不赚?”
“你看你,这个思想真的是很陈旧嘛!”胡栓抓住机会,就进行批判。
“你不要总以旧社会的商人思维来考虑事情,满脑子赚钱怎么行呢,咱们要把为人民服务放在优先地位!”
他叹口气,又说:“所以魏经理,你这个思想还需要改造改造才行啊。”
魏蓉蓉可不吃他这一套:“吆,合着你这个公方经理不是来搞经营的,还顺便想对我进行思想改造?”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得去街道办问问,我们响应政府号召进行合营还得被改造,这是什么道理。”
胡栓不禁眉头紧皱,刚想训斥两句,梁书诚碰了他一下。
只得按耐下来,回答:“是我失言,魏经理就不要挑字眼了。”
他马上岔开话题:“接下来,我说说...”
魏蓉蓉打断他道:“慢着,一件一件说吧,我可没听街道办说过咱们店铺合营后不允许再接受顾客的衣服定制。”
“这个问题我也得向街道办求证一下,在我问清楚之前,你还是别急着做安排了。”
这话又噎住了胡栓。
他心里不由得十分恼怒。
但店铺发展安排确实又是他自作主张。
街道办并没有说必须削减经营项目。
本想来了先给魏蓉蓉来个下马威,顺便整治一下郑平安。
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硬茬。
若她真闹到街道办去,还真不好办。
见魏蓉蓉已经背上小包离开柜台,显然是要去街道办。
胡栓不得不拦住她:“魏经理,这事咱们可以商议,咱们两个经理私下里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再去麻烦领导们了。”
目的达到了,魏蓉蓉便停住了脚步。
“行,这是你说的,可以由两个经理共同商议,那我直说了,以后店铺不光卖布,衣服定制也照样接。”
胡栓只得道:“成,你是内行,听你的。”
魏蓉蓉放下包,恢复气定神闲的姿态:“那你继续说吧。”
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