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郎君子嗣艰难,我一寻思,这宫里头就属你最俊!怕不是……”马修兴冲冲进门,大声嚷嚷,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秦安:“……”
该死的臭道士,恶意诋毁朝廷官员!
“我方才出去,莫名其妙被一个蒙眼道士拉着算命格,”秦安无奈摊手,连连摇头,“我跑都来不及,莫名其妙被扣帽子。”
马修、阿德听罢,神色霎时变得奇怪,都摆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那道士,是不是穿着青衣道袍?头上插着一根乌木簪?用白纱布蒙着眼?”
“是啊!怎么了?这骗子名声很大吗?连你们都知道了。”秦安莫名其妙,他自从踏入清平司,人生就变得邪门起来。
马修悻悻道:“那是咱们正使,文旋灵,文大人。”
秦安:“……”
公然谩骂顶头上司,秦安简直罪该万死。
“我去把他抓回来,国不可一日无君,清平司不可一日无主。”秦安撸起袖子准备冲出门,实在受不了了,他一个副使,带着一帮小弟赴汤蹈火,还要与朝廷中人周旋,而正使却在摆摊算命!
“蠢货!人早就已经走了,”阿德忍不住骂道,“你离开时,尊使肯定告诉过你什么。”
“今晚子时,城外黑市。”秦安停下脚步,下意识道。
一场小波澜结束,另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夜里酝酿,虽然猜到刘瑾打的什么主意,但秦安还是盼着刘公公的良心能及时发现,或是智商在线那么一小会儿也好。
横竖无事,秦安一身夜行衣来到会谈地点,此处有高大树木遮掩,秦安轻松借力翻到屋顶,站稳脚跟才发现,阿德也在。
秦安挑眉,阿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观察。秦安凑到他跟前,通过屋顶揭开的一片瓦,看清屋内的景象。
殿里烧着地龙,暖意和着悠扬琴声从屋顶的小口飘出,侍女轻盈地行走其中,一切工作有条不紊进行。不多时,一个肥硕的身躯出现在两人视线走过,坐上主位。
屋顶两人静静蛰伏,夜间寒冷,凉风刮过脸颊钻入脖颈,吹散身体温热。幸亏两人常年习武,身强体壮,不易受寒,顶多在冷风中瑟缩。
眼下会谈还未开始,秦安与阿德之间又陷入奇妙的尴尬。
“阿德,你不待见汉人?”秦安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近日发现,阿德几乎不与旁人接触,也极少与汉人说话,就算是对秦安,也是惜字如金,回应冷淡,外加性情暴躁,秦安无形之中感觉阿德对汉人存在敌意。瓦剌使者遇害之时,阿德立即提出核查此案,神色激愤,与对待汉人的态度截然不同,完全不似阿德胞弟所骂的“叛徒”。
阿德听罢,哂笑一声:“我哪儿敢啊,还要在你们汉人手下混口饭吃。”
“那你还不远千里,从瓦剌来大明当官。”秦安注视着阿德眼睛,轻声道。
阿德唇线紧绷,从殿里透出的光照的他脸部线条犀利,似是染上白霜一般寒冷,他神色几经变换,咬牙道:“你们汉人,没一个好东西。”
“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世界如此之大,总有一两只白鸦。”秦安似笑非笑,伸手拍拍阿德的肩。阿德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身体小幅度躲避,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两人谈话间,使者已至,走过基本流程,双方简单寒暄后,会谈正式开始。
难得的是,使臣官话说的不错,与阿德有的一拼,“我国使者为两朝的和平而来,不幸的是,途中遭遇不测,无一活口。我奉大可汗之名前来,为带回无私的达丹脱花使臣,让瓦剌的英雄魂归故里。”
刘瑾故作惋惜:“贵国使臣死于大明境外,我朝也无能为力啊。”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们瓦剌使者死了,不关我们的事,虽然不想负责,但愿意照常接受你们的朝贡。
使者脸色一僵:“瓦剌送的贡品,贵国应当收到了吧。”
刘瑾高高在上的声音响起:“贡品早已随车队沉入湖底,大冬天的,湖水又深,念及人员安危便没有搜寻。”
屋顶上的阿德骤然握掌成拳,关节捏的“咔咔”作响,秦安向他比了手势,示意不可轻举妄动,自己则悄声翻下屋顶,藏匿在黑暗中。
使者脸色微变:“其中有我朝……”
“啊——快来人啊!走水啦——”一阵尖叫打断使者的话。
顷刻间,大殿中的众人惊慌失措,刘瑾更是猛地站起,转头望着窗外燃起的熊熊大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殿门,使臣、随从什么的统统不管了,只顾仓皇逃窜。
大火很快烧至殿内,火舌卷过梁柱,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浓烟滚滚,星火四溅,呼喊声、奔走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秦安趁乱拉住使臣,用不太流畅的瓦剌语道:“贵国神物入水不沉,已及时被下人捞起献给陛下,阁下无需过问。会谈结束至今夜子时前,若有意向,会同馆等我。”
使者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在滔天大火中镇定自若的男人,不禁点头,随后快步离开起火的大殿。
这场火虽来的蹊跷,阿德不用想都知道谁干的,他立马懂了秦安的意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刘瑾知道玉佛手的存在。
因为玉佛手失窃,极有可能牵扯到另一方势力,若有刘瑾介入,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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