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钰一回到承影殿,便看到秦玥已然等在殿外。
“娘娘,丞相大人到了有些时候了,此时正在大殿等候娘娘。”秦玥一见着苏晚钰,便忙地上前帮着苏婼一起解了披风,扶着苏晚钰从侧门进了内殿。
“来得这样快?”苏晚钰微微愣了愣,一边梳理被雪水打湿的头发,一边回头对秦玥说:“先给我拿件衣裳换换吧,既然是见父亲大人,衣衫总得要规整一些才行。”
空阔的大殿很是冷清,未燃烛火的宫灯,安静地栖息于宫墙之上。
苏卿然在第三次添茶水的时候,总算见到了苏晚钰。
雪白的长裙,映衬那张清冷的面容,虽是轻灵,却总透出一股薄情的气质来。
“女儿拜见父亲大人!”苏晚钰轻敛眉目,恭敬地屈身伏地,规规矩矩地对着苏卿然行了个大礼。
“娘娘请起……”苏卿然没想到苏晚钰一见便与他行了这么大的礼,起身便欲相扶,只是手伸到半途便回味过两人身份来,忙地收了手。
“娘娘大病初愈,地上寒湿,快些请起吧。”苏卿然退了身形,苏婼忙地迎了上去,扶起苏晚钰。
“女儿不孝,劳父亲大人惦记。”苏晚钰缓缓地起身,方抬眼看向她的这位父亲。
身材瘦削而修长,面容极是清雅俊美,水墨青衣衬着姿容犹如清冷孤傲的寒梅,倒一点儿也不像是俗世中争权夺位的佞臣。
“臣听闻娘娘以前的病已然转好,特前来看望。”苏卿然清俊的脸,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儿。
“或是天意垂帘,不叫女儿虚度这一世,方得一朝梦醒。”苏晚钰抬眼,直直地看着苏卿然,神色坦然,毫不惧讳。
“能活得清明,总归是好的。”苏卿然宛然一笑,细长的眉眼清清淡淡地带着一种素净地说道:“听闻娘娘忘记许多前尘往事,不知可还记得此番无妄之灾的前因后果?”
苏卿然的表情很清浅,眼神带着温润,却不知为何,总让苏晚钰觉得心凛,似是她心里藏得最深的地方,都被他看清了一般!
苏晚钰没来由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看着苏卿然如此直接地问到这件事,愣了许久才微微失神地摇头道:“毫无映像。”
“娘娘身体初愈,臣便不多打扰,此物是你幼时为父做给你的小东西,特意带来,希望能让娘娘回想起什么来。”苏卿然淡淡的一笑,而后将手中一个小木鱼放到她手中道:“万望娘娘保重凤体,福泽绵长。”
轻风悠长而寒凌,雪犹如断线的针芒,落得肆无忌惮。
苏晚钰看着苏卿然离去的身形,微微握紧了手中的木鱼,无言地送到殿门,白色的衣,飘扬而起,露出脚上的云靴,若隐若现。
“符而应之,壅而塞之,乱而惑之,是谓计谋。”翩然的飞雪,细碎地掉落在苏晚钰的身上,她却仿若不觉,看着手中的木鱼,口中细碎如呢喃的嗓音,虽极浅,却仍是幽幽地飘进苏婼的耳中:“这旧物,是试探,还是警告?你说,以父亲的聪明,他……看清我了吗?”
“小姐……”苏婼神色中担忧却又劝不住苏晚钰,唯有接过秦玥递过的披风,为苏晚钰系上道:“燕京传言,苏相天资聪毓,万人不及,您若要与之相对,怕是……”
苏婼接下去的话没有说完,但苏晚钰却明白,她本以为可从棋盘轻易地抽身,但今日初见苏卿然,却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她小瞧了她的父亲,敢与帝王博弈的又岂是简单的人,她这颗棋,想要翻身,现在或许还太早了。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苏晚钰蓦然自嘲地讽笑了起来,清冷的话音,随着风雪婉转飘扬:“我真傻……”
苏婼站在苏晚钰身后,看着她冷笑的样子,心中难过不忍道:“小姐也不必过于担心,燕京众人皆知,三小姐虽痴傻,却是姿容倾城,风蕴傲骨最随苏相,如今小姐神智清明,苏相定然喜爱小姐不止,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小姐。”
“不舍?”苏晚钰回首,忍不住讥道:“一个连自己生死都舍得的人,还有谁是他舍不得的?”
也罢,既然置身棋盘,不能做旁观者,那她便搅乱这一池清水。
苏晚钰回到内殿的时候,轩辕宸竟派人送了许多东西来,衣环首饰,医药补品,应有尽有。
苏晚钰有些不明,却也不推拒,日子能活得舒心些总是好的,倒不如放宽心来地好好享受。
青纱帐暖,香炉袅袅,烟水朦朦地,伴着千回百转的古韵琴音,蕴雅悠然,犹如口中含着一叶清香,让人很是舒坦。
苏晚钰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地敛目,脑海中蓦然想起那日的苏卿然来,极浅的笑,却让她不能相忘,即使是最空淡的问候,也让她背脊升起无尽的寒凉来。
“苏婼……”苏晚钰回身放了手中的书对着正整理书案的红衣丫头道:“陪我出去走走罢。”
“出去?”苏婼吃惊地抬头望了望屋外的风雪,虽然比前几日小了些,却仍是洋洋洒洒地,不曾停歇。
“对啊,出去看看,成日关在屋里,都快闷死了。”苏晚钰看着屋外,若有所思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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