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十几年过去了,蘅笠惊讶地发现当自己想记起时,那双眼睛居然在自己心中仍旧熠熠生辉,好似从未忘却过。
原来源头在这里啊,一切的熟悉。
“没错了。”
蘅笠笃定地点点头,赶忙问道:“那前辈,这本瑭蛊毒在和琼木兰的压制之下,对妍儿可还有什么害处没有?”
裴老没开口,又从旁边拿出一本医书翻找起来,以求确认。
不愧是医圣,即使行医几十载,仍旧谨慎如初
蘅笠从侧面瞟了一眼,知道裴老翻到了描写和琼木兰的那一页。
裴老又看了半晌,才缓缓地给出结论。
“正如老夫方才所说,和琼木兰对本瑭蛊毒的作用,仅是抑制,并无半点消解之用。”
“什么!?”
蘅笠闻言,猛地站起了身,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也就是说,那存在于妍儿体内十几年的本瑭蛊毒素,其实全部都还堆积在妍儿体内,只是用和琼木兰、活血藤、乌厥一类解毒药物,暂时抑制住不让它发作罢了?”
裴老闻言抬起头,苍老而沉重的双眼对上蘅笠焦急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蘅笠顿时像被一记响雷击中一般,虽然神态波动不大,但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那前辈我们还在等什么呢?快为妍儿解毒吧!”
蘅笠是真的着了急,一辈子没有这么着急过。
然而裴老不急。
与其说不急,不如说是无可奈何。
裴老平静地坐着,眼中口中尽是无奈。
“您先不要急。
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能耐能解得了本瑭蛊之毒,就只说我能解得开。
你想想若我真的解开了妍儿的易容之毒,她会怎样?”
听到裴老的反问,蘅笠那颗着急的心骤然遇冷,心头瞬间也被裴老的无奈笼罩住。
“她的容貌会复原,然后……”
说到这里蘅笠听了一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后,才接着说了下去。
“天下人都会知道她是谁。”
蘅笠很清楚,那对婉妍而言,无疑是死路一条。
而且是,不得好死。
“不过这都是建立在我能够解毒的基础上。
但事实上,对本瑭蛊之毒,我实在无能为力。
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毒药,除了知道和琼木兰可以抑制它之外,现存记载中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对它产生效用的药用存在。
所以就算是我想解毒,也是无可奈何。”
裴老把医书放了回去,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当今大陆医术最高明的医圣裴磬尚且无能为力,那还有何人能有所作为呢?
蘅笠这操控万事万物的一生中,还从未感受到如此进退两难的无奈。
不解毒,毒素就在婉妍体内一日一日地堆积,就像不加限制的凶兽沉睡在体内一般,不知它何时觉醒后爆发。
而解毒,就很简单的四个字。
不得好死。
先例已经很明确了。
这是一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死路。
一时间,屋内的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任凭压抑的心境夺走了屋内的光影,将整个木屋笼罩在了日暮的阴影之中。
一老一少的两个人都在沉思,可这沉思实际上不会有任何结果。
最后还是陪裴老先打破了沉默。
“您也先不要太过忧心了,如此罕见的蛊毒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下给妍儿的。
而她,就算自己被千刀万剐,也绝对不会做出对妍儿不利的事情。
既然她敢下,就说明她会有办法保妍儿平安的。
我们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呢。
我学了这几十年的医术,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孙女病倒的。”
裴老开解蘅笠道,声音却仍旧漠然。
其实婉妍以后会怎样,裴老心里也没有底。
他也明白她给妍儿下药那都是不得不为之举,若不如此,只怕妍儿刚出生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所以她也不一定有解决之法。
但裴老还是如此宽慰蘅笠。
虽然裴老仍旧不喜欢蘅笠,但裴老实在不忍心看他被阴影吞噬时,那阴霾的样子。
随着夕阳的从屋中大举撤退,没有点蜡的屋中阴影面积在一点点扩大,已经将蘅笠完全淹没。
黑暗中裴老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蘅笠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仍旧端正笔直、睥睨天下。
但他的影子,分明阴云密布。
裴老一时间竟看不出,他是正沉浸在痛苦中,还是在心中紧锣密鼓地筹谋着下一步。
亦或者他正在酝酿着婉妍的生路,亦或是死路。
天越来越黑,裴老越来越不懂。
净释家族的血脉就当真如此高深莫测吗?
裴老心里暗自发问着。
二十多年前,十九岁的净释摩诃,五十岁的裴磬没看穿。
二十多年后,十九岁的净释迦阑,七十岁的裴磬仍旧没能看透。
净释啊……
在蘅笠恢复记忆后,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