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疲惫地冲儿子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家总是要交到竑儿手里的,先听听他怎么说。”
邓竑思忖了一会儿,方说道:“如今姑姑在宫里正病着,四皇子刚刚满月,也是孱弱,正是咱们家低调行事、韬光养晦的时候。所幸文娇的婚事也已经礼成,咱们家近两年内不会有什么大事需要求到皇上面前。好生安分几年,不要对皇上予取予求。过几年太子大些了,宫里、朝中也稳当了,那就没有咱们家伸手的必要了。若是不稳,再伸手也不迟。”
“可是竑儿,”安国公世子犹豫地说道,“把握朝中权势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只要太子好好地在东宫,咱们家退能退到哪里去?”邓竑耐心地劝解父亲,“如现在这般为了些蝇头微利得罪了皇上、牵连了太子,那咱们家才是一退到底了。”
安国公看着侃侃而谈的孙子,虽然还是不能完全认同,可现在也别无他法了,心中还另有一股后继有人的骄傲。
安国公夫人听了半天,也有些不以为然,但丈夫和儿子没再说什么,她也不打算驳了孙子的面子。只是她的心里还牵挂着一件要紧事:“咱们家近两年怎么没有大事啊?你都已经及冠了,非但还未成亲,连个人选都没有。咱们家就你这一根独苗,”说到这里,她瞪了邓夫人一眼,又继续说道,“你这两年必须得让祖母抱上重孙子!”
“人选不是以前商议好的徐小姐吗?”邓竑问道。
“不中用的!”安国公夫人说起这个就来气,“你姑姑说,皇上当着太后的面应下了,等明年徐媛及笄,就赐婚给她做豫王妃。”
邓竑蹙了蹙眉,他没见过徐媛几次,对她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十分聪慧机敏,脾气性格样貌都是好的,再加上她父兄的本事,那是比安平公主还要好上许多倍的人选。
这么一个好妻子被豫王那个蠢蛋截了胡,邓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鸷之色。
“事在人为,这不是皇上还没下旨么?”他笑道。
“你想怎么做?”安国公世子看儿子这么胸有成竹,便也来了兴致。
“不知道,”邓竑摊手笑道,“不过照定国公和夫人那么疼爱幼女的架势,选谁做夫婿总会问问她的意思吧!”
“你要打徐姑娘的主意?”半晌没说话的邓夫人插嘴道,“那你可小心这些,别,别闹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丢了咱们家和你姑姑的脸面……”
邓竑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邓文娇,说道:“有妹妹这位宁王妃在,咱们家的脸面还剩下几分?”
“哥哥,你!”邓文娇十分恼怒,“你们都不为我打算,我自己为你们邓家门楣上添了点光,反倒数落起我来了!哥哥你那么有能耐,当初怎么没说动了陈希给咱们家做女婿?”
安国公夫人连忙搂着孙女,安抚地说道:“行了行了,都别说了。陈仓烂谷子的事情还提它作甚!”
邓文娇却有些不依不饶,她跳下炕气呼呼地说道:“哥哥,我好心好意回来看你,你反倒这样指责我!你看不上我做宁王妃,我还懒得在你这门里待!”
说完,她便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安国公夫人连忙“肝儿啊肉”地再后面唤她,又推邓竑和邓夫人:“还不赶紧去劝回来!如今不比在家,谁知道她在人家家里受多大委屈呢?好容易回趟家来,你们还数落她!”
邓竑却伸手制止了要起身追出去的母亲,说道:“她都这般大了,却还是这样任性。若是咱们还在晋中做商户,那捡个门楣低些的女婿,由着她这么耍弄性子过一辈子也没什么。可她现在是亲王妃了,时常去宫里陪伴姑姑,又是太子嫡亲的表姐,若是她行差踏错,被有心人利用,咱们家少说也得伤筋动骨!”
邓夫人一向没什么主意,听儿子这样说,便止住了脚步,转脸去看公公的脸色。
安国公叹了口气,说道:“竑儿的话也有道理。罢了,今日就煞煞文娇的性子吧。”
邓文娇一口气跑出正院,回头看看,发现竟然没人追出来,不由气得七窍生烟。
她贴身的丫鬟珊瑚小心翼翼地劝道:“大公子好容易出海一趟回来,说不定有要紧事跟国公爷说,要不王妃今日就先回王府吧?横竖明日回门,还会回来……”
邓文娇恨恨地跺脚道:“哼,还想让我回门来看他们?看我闲得慌么?”一扭身,她就大踏步地往大门走出。
刚出了垂花门,邓文娇便看到小厮们一趟趟地往外院仓库和客房搬东西,她叫了一个过来问道:“大公子这回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往客房那边搬的是什么?”
“回王妃的话,”那小厮兴高采烈地说道,“大公子这回带了十几车的东西回来,小的们才卸了七八车,外头还停着好多呢。大公子吩咐了,说这些一半儿送到宫里去,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看看新鲜,余下的留在咱们府里,给主子们赏玩。”
“哼,留在府里?那就是没我的份儿了?”邓文娇走过去,命人打开一个箱子,见里头有不少象牙犀角等物,便叫珊瑚取了一个匣子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满满一匣子珍珠,个个有龙眼大小,通体晶莹,浑圆无暇。
邓文娇想了想,便叫珊瑚收起来,说道:“拿回去给那个乡野村夫长长见识。”
珊瑚知道她说的是陈霆,也不敢胡乱说话,只依命将匣子收了起来。
一个管事看见了,想过去说这东西还没有上册,让邓文娇稍等等。一旁有好心的拉住了他,小声道:“没看见脸上带着气呢?你这会儿上去说,逆了她的意思,是不想活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