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来想去,沈遥也没什么好的说辞。叫他舞刀弄枪,那自然是熟稔无比,说两句文绉绉的话,也不算是难事。唯独对待女人这些事,他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那你好生逛园子,我先走了。”沈遥冲袁瑛拱拱手,便转身离去。
袁瑛屈膝向他行了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泪珠又纷纷滚落下来。若能嫁个兴国公这样的英雄,自己便能帮衬哥哥些,也能少受这许多闲气吧……无奈命薄……她叹了口气,自行擦了眼泪,转过头去呆呆地看着那将放未放的海棠花苞。
“袁大姑娘,”忽而身后又听到沈遥的声音,袁瑛心头一跳,转身看向他。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姑娘总要懂得如何排解才好。”沈遥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笑道,“想当初我家遭逢大难,可老天总还知道怜悯些,给我留下了心姐儿这个亲人。”
“虽然可能眼下不顺意,但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袁瑛乍一听这样暖心的话,心情激荡,眼泪霎时就充满了眼眶。她低头行了福礼,轻声道:“多谢兴国公教诲,我自当谨记。”
“教诲不敢当,”沈遥笑着摆手道,“只愿你能看开些。”
袁瑛点点头,知道他不放心自己独自待在这里,便笑道:“我这就回去了,兴国公慢行,我先走一步。”
“好。”沈遥笑着答应了。
陈希走后,杜明心与徐媛一直从下午逛到傍晚。回去时,徐夫人已经叫人摆好了饭正等着她们。
杜明心不好意思地笑道:“初来乍到,我样样都觉得新奇,一直没留意时辰,叫夫人等着了……”
徐夫人笑着请她坐下,说道:“你当我是头一日才知道媛儿是什么性子么?你只管好生吃饭,万一这两天饿瘦了,我可是没办法向晋王交待!”
杜明心红了脸,告罪坐下。徐媛见桌上黄杨木杯里斟了些琥珀色的液体,好奇问道:“娘,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徐夫人道:“这是下午兴国公遣人送来的,说是这里的御厨酿的柑橘酒。我尝了尝,味道清香又甜丝丝的,就拿来给你们下饭。可不许贪杯!”
徐媛端起杯喝了一口,果然是柑橘香味,还带着些酒的清冽。不知不觉,一顿饭过去,她便喝了三四杯在肚里。
饭罢,徐媛还知道在母亲面前守着规矩,拉杜明心去后边院子里喝茶赏月时,脚下就有些虚浮了。
杜明心笑道:“你这样子可真是!孙大圣去了蟠桃会,不醉不归呀。”
徐媛脸上两朵红扑扑的云彩,衬得她的人更娇俏可爱。她拉着杜明心在石凳上坐下,两肘支在石桌上,手托着脸看天上皎洁如玉的月亮。
“杜姐姐,”她吃吃地笑道,“我小声告诉你,我在夜里时常梦见一个人。”
杜明心见她真的醉了,便吩咐丫鬟去拿斗篷、锦垫过来。然后将她揽在怀里,小声安抚道:“若是时常见的人呢,倒也不稀奇。”
“以前是常见的,”徐媛痴痴地望着月亮,“到了京城就不常见了……他很忙,又有了自己的府邸,不在我家住了……”
杜明心暗自心惊,这个人,不会是小舅舅吧……“亲近的人突然见得少了,夜里梦见也是寻常的。”
徐媛执拗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
“好好好,不是的!”杜明心见她酒劲上来了,连忙安抚道。
“他在梦里是不一样的……”徐媛又抬头去看月亮,“平日里我见他,总是觉得又亲近,又疏远……我不是他亲妹妹,他要守着规矩……在梦里他就待我好些,还会摘了花给我戴,会陪我去骑马,会拉着我的手说悄悄话……”
这时丫鬟拿了东西过来,杜明心连忙给徐媛披上衣裳,扶着她回房。徐媛脚下不稳,但还是努力规规矩矩地走着,端的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好容易到了内室,杜明心命丫鬟去打水洗漱,刚转身过来看,徐媛却扑在她的怀里轻声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委屈?说出来给姐姐听听。”杜明心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前些日子,我爹跟我说,我的婚事定下了。虽然还要等我及笄才能正式过礼,可人是不会变了……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给他……呜呜呜……”
“杜姐姐,你看,我连信物都预备好了!”徐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来两只晶莹剔透的玉兔子。
“这一只是去年我本命年时,他送我的生辰礼物……”她手里擎着一只缀了大红色流苏的兔子给杜明心看,“这一只是我叫人仿着这只做的……想等到了他下一个本命年,送给他……要是那时候我嫁给了别人,我还怎么送给他啊……”
杜明心沉默了,小舅舅也属兔……
定国公徐行是陈元泰的左膀右臂,家里三个儿子皆从军打仗,颇有出息。徐媛这样一个人,对于皇帝来说,对于徐家来说,都是不能随便嫁的。
人常说两口子过日子,还是要合彼此的心意。岂知这“合心意”三个字,原是千难万难的。而对于徐媛来说,几乎是奢望了。
若是徐沈两家联姻,再加上自己与陈希定了亲,这几乎是可以动摇朝堂的势力了。这三人都对陈元泰忠心耿耿,弹压他们对于陈元泰来说不是难事。可等他百年之后呢?如今才八岁的太子会如何应对这些人?作为外戚的安国公府又会如何?
同样的,徐家若只是想平安富贵,大约也不想将女儿嫁给沈遥。无权无势的豫王,抑或太子的嫡亲表兄邓竑,都是比沈遥更好的人选。自成一派遭人忌惮,若真要站队,那还是应该去站太子那边。
杜明心叹了口气,将两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