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又沉了脸色,说道:“那么些女眷都带了自家未出嫁的姑娘来,你道是为什么?”
“为了相看人家呗!”杜明心踮脚拉过伸到陈希耳畔的一支海棠花苞,轻嗅了一下,花还没开,倒有丝丝幽香透出来。
陈希见她不好好听自己说话,便扯下一朵花苞,塞到她手里,接着说道:“皇后娘娘想要好好看看,定下几桩婚事的人选,好叫日后皇上赐婚。各家没成亲的男子都来了许多,你乱跑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杜明心看着掌心的花苞,十分地郁闷:“这花还没开,你就摘了下来……”
陈希道:“方才给你说的,你都记住没有?”
杜明心白了他一眼,旋即笑道:“那你也莫要乱跑呀!以前垂涎你美色的人就不少,现在又来了那么多还没定亲的贵家女,要是你乱跑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强词夺理!”
“我不耐烦这样跟你说话了!”杜明心见他一直这么臭着张脸,不肯好生说话,也恼了。她提起裙摆,狠狠地踩了一下陈希的脚,然后便招呼两个丫鬟:“春草、夏叶,咱们走!”
两个丫鬟看看陈希簇新的玄色缎面鞋上那个小小巧巧的脚印,觉得还是赶紧跟上自家姑娘比较安全。
“杜明心,你给我站住!”陈希气道,闪身两步便拦在了杜明心前面。
杜明心扬头瞪着他:“你待如何?”
此时一阵和煦春风吹过,撩动了杜明心额前的刘海和耳旁的发丝,她右耳上那个依旧有些泛红的伤疤便露了出来。
陈希看见了,心便抽疼了一下。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柔声问道:“还疼吗?”
杜明心抬手打落了他的手,气道:“不用你管!”
陈希叹了口气,伸开双臂将她搂在了怀里,任杜明心怎么捶打,就是不松开。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叫你受了这样的羞辱……”陈希在她耳畔喃喃地说道。
“那你还对我那样凶!”杜明心狠狠地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说……”陈希依旧紧紧地搂着她,“原本这次宫里没打算叫你来太平苑,后来我听说是邓文娇在皇后面前再三求了,说要借这个机会与你和好。”
“邓文娇被安国公和皇后娘娘宠坏了,是个没理还要嘴硬三分的人,她断然不会这样主动跟你道歉。她又有皇后护着,上次皇上那样责备她,不许她进宫。过了没几天,皇后就又把她召进宫了。”
“我是怕她借着跟你亲近,暗地里给你使绊子。若你拒绝,皇后未免生气。可你要是跟着邓文娇的意思走,我,我……”他把杜明心搂得更紧了,“只是皇上这次借着来游玩太平苑,实则是要整顿京营西卫的军务,我实在脱不开身……”
陈希推开杜明心,扶着她的胳膊,认真地说道:“所以你答应我,老老实实跟着定国公夫人,好不好?徐姑娘视你舅舅为长兄,与他十分亲近,所以一定会帮着你,不叫你吃亏的。”
杜明心看着他满脸担忧的神色,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么?你放心,我一定警醒着些,不上了她的当就是了。”
陈希捏了捏她的鼻尖,叮嘱道:“千万小心。”说完,他便拉着杜明心往前走。
杜明心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定国公夫人。”陈希侧着脸向她笑道,“将我的妻拜托给人家,为夫总该去谢人家一声啊。”
杜明心甜甜一笑,快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沈遥这边安排好皇帝亲卫的班次,便准备去找徐家几兄弟喝点小酒。途中经过几处幽静的院落,他便加快了脚步,怕里面住着谁家的女眷,出来看到着实不便。
谁知在一处苏式的月洞门前,他听到门的那侧有女眷在说话。待要掉头折回去,他却听到了杜明心的名字。
“……叫你去时,你怎么不顺便带上你妹妹?你就这样见不得你妹妹好?”
“母亲,杜姑娘是主,我是客。邀谁不邀谁,她心里自有分寸,又何必我来多嘴?再说了,不过是坐个马车,谁还能坐出花来不成?”
“娘,您听听她的话!我听人说,中间兴国公还去看了趟杜姑娘,姐姐八成已经和兴国公搭上话了!”
沈遥皱起了眉头,听起来是魏国公府的夫人小姐,怎么话里连他也带上了。
“搭上便搭上了,这样不矜持的女子,难道兴国公还能看上不成?”
“母亲,我虽不是您亲生,可好歹看在我母亲是父亲原配嫡妻的份上,给我留些体面,也是给哥哥些体面。”
“啪”地一声,仿佛是谁挨了一耳光,却没有听见哭声。
“你在这儿好好给我反省,午饭也不要吃了!人饿的时候,头脑能更清醒些!”
良久,沈遥再没听见那边有动静。他不放心那个被打的女孩子,好歹也是杜明心的闺中密友,他便走过去查看。
一个身穿淡红色衣衫的姑娘站在海棠树下,背向而立,正是杜明心马车里的姑娘。
“袁大小姐,你,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沈遥怕她知道自己都听到了,觉得尴尬,便假装刚刚路过。
袁瑛飞快地拿帕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转身脸上已是带着柔和的笑容:“我看这海棠像是快要开了,一时贪恋看景,倒没留意到国公爷的脚步。”声音里仍带着重重的鼻音。
沈遥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鼻尖,和满脸的笑容并不相称,没来由地就觉得一阵心酸。虽是锦衣玉食,若真是娇生惯养,又何来如此倔强的脾气?
“这边各处院落曲径通幽,不似京中的院子门户严谨,你站在此处怕有生人冲撞了。你家女眷都在何处?我送你过去吧。”
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