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才能看得出这一篇策文的价值所在。
如果这几个条件都不成立,萧嵩只怕也难出头,还要在冷板凳上继续坐下去。毕竟就算李潼对其人略有关注,但也不可能一直关注其成长,况且如今世道大不相同,谁知道萧嵩还能否成就原本那一番功业。李潼也当然不可能在其能力未得验证之前,便凭着一些虚无的了解便将军国事机授之。
至于这个田仁琬,则主要讲的就是开边屯田,这应该也是有一定家学渊源在其中。因为其疏族伯父田归农早在行台时期,便是关内负责官屯阔户的官员。
老实说,对于边疆的屯田环境与屯田策略,李潼还真是不怎么了解。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陇右的鄯州,剩下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两京之间打转转。
其实他也有一些巡边的想法,想要亲自到大唐边地去看一看,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机会,总不能丢下京中一摊事务,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说不定百年前的隋炀帝就乐呵呵的在泉下瞅着他呢。
尽管本身的见识阅历并不足以让李潼判断出这一篇策文是好是坏,但见几名阅卷官员、包括张仁愿在内于卷尾所给予的评价都不算低,那李潼也就默认这个田仁琬的确是一个边事人才了。
入选者这两人还倒罢了,至于市贸令刘禺则就有些扎眼。
这一次的制举参与人数虽然不多,但规格却是不低,不独面向京中尚未任官选举人们,朝廷诸司已经在事的官员也都允许参加。若有臣员的确又相关才能,又想调整一下工作岗位,要投笔从戎、赴边建功,朝廷对此自然是欢迎得很。
不过这个刘禺实在有些特殊,市贸司本就是如今京中颇为权重的热司,刘禺作为当衙的长官,官位更是达到了门下省给事中,已经是朝士群体的中坚力量,距离四品通贵都只有一步之遥。
这样的官位,居然还要参加制举,这实在是有悖常情,让人不能理解。再加上眼下市贸司的职权与归属的划分,至今朝中仍然颇有争议,所以在看到刘禺也在入选名单后,李潼下意识便觉得这当中有些蹊跷。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不解,但李潼也并没有在张仁愿面前表现出来,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对这名单进行批复,而是摆手示意张仁愿先回政事堂,然后又吩咐中官前往皇城衙司中去将市贸令刘禺召来。
他等候了有半个时辰,刘禺才在中官引领下姗姗来迟。见到刘禺有些凌乱的须发,以及绯红官袍前襟上所洒落的墨迹,李潼便放下手中文书,开口笑语道:“衙署事繁,刘令应该是忙碌不轻吧?”
“微臣厚荷皇恩、加付重用,自当捐尽所才、务求不失!”
刘禺闻言后连忙叩拜说道,他上位的过程离奇又迅猛,还没有太多与圣人当面议论事务的经历,因此眼下多多少少显得有些紧张木讷。
听到这中规中矩的回答,李潼浅浅一笑,旋即脸色便板了起来,敲案说道:“既然衙署案牍劳累、难有闲暇,刘令又忠君体国、勤勉有加,又怎么有闲情参加朝廷今次经边抚远制科?当中是否存在着强势屈情的曲隐,从实道来!”
见圣人神情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刘禺顿时间也是慌乱起来,本来作拜后已经起身在中官引领下往坐席行去,闻言后忙不迭又趋行返回殿中,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已经沁汗,并颤声说道:“圣人确是明察秋毫,臣此番应举,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到刘禺这么说,李潼脸色顿时变得更加严肃:“朝廷用士,岂容私情搅乱!刘某解褐以来,凡所历任,朕亦有所翻阅,能从区区一介黔首、身当南省要司,给恩不可谓不重。究竟何等邪情,能让你擅自应举、抗拒国用?”
虽然说朝廷一直在倡导鼓励朝臣们能够积极响应国用、到地方任职,但情况也不可一概而论。这一举动的根本意义是要平衡中枢与地方的才用不足,将中央闲置富余的才力输送到地方上,达成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
可刘禺身为门下给事中,又身领市贸司事务,当然不属于闲余的才力。他要是去了地方上,朝廷还要即刻选人接替其工作,还未必能够保证市贸司事务正常运作下去。
所以一些闲员到地方上那是高风亮节、相应朝廷的号召,而刘禺这么做,在圣人眼中那就是不识抬举、抗拒国用了。
听到圣人如此斥声,刘禺已是热泪盈眶,叩首颤声道:“臣本色根脚如何,臣自心知。旧本京郊典力糊口的黔首佃农,生计所迫而入京畿,不想正遭京畿民乱、一度沦为罪奴……幸、幸在圣人仁德定乱,宋使君垂眼赏识、举臣于罪栅、得享官身……如今更深享重恩,得列朝班,君恩之厚、远甚时流!此卑鄙之身何足珍贵?享恩如此,一身许国,从来不敢心存别念……”
“唯、唯有一事横亘于怀,不能疏解。旧年入京遭乱,臣少弟离散于城中,至今生死未卜……今臣荣华于京畿,手足却知流落于何方,每每思念,夜不能寐,偶有梦回迷离,亡父亡母指臣斥骂,臣无言以对……几番打听,知旧年京中乱众多发配于朔方安北,是以臣私情作祟,希望能够就事安北,既能为国巡边,又兼就地查访……”
听到刘禺这一番悲哭陈述,李潼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又不免有所动容,乃至于心生几分惭愧。
他本以为刘禺这番违背常理的举动是暗中受了什么不曾察觉到的势力威胁,心生惧怕,所以才放着好好的门下给事中不做、反而要去边疆受苦,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