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淮骤然发动,斩落夏清风一条臂膀,捞起摔落的小晚杏塞进高峻手里:“走!”
可他这一转身,后背便门户大开,再无遮挡,宋瑾旁边突然抢出一个人来,一掌拍出,挟着风雷声,狠狠击中沉淮背心!
沉淮被打得一口鲜血喷出,往前扑了几个踉跄,却就势将刺伤哑伯的那个人撞飞,并将痉挛中的哑伯从地上拎起来。
直到此时,夏清风的惨叫声才刺向周边人的耳膜:“我的手!”
她的断臂被高峻从晚杏的脖子上摘掉,正横空砸过来,宋瑾伸手将断臂接过,把夏清风搂在怀里。
不过眨眼功夫,场中局势又变了。
沉淮竟然舍了自己和宋瑾,将晚杏和哑伯换回来了,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怜悯和不懂。
值得吗?
不过是一对老弱,他便是将那老少抢走又如何?
这茅屋小院,在细密的春雨中已成孤岛之中的孤岛,四周那一圈又一圈的漕兵和罗帮帮众,虽无高超武功,却人多势众,如野狗一般夹着尾巴,虽未曾汹涌而上,却始终没有停下试探。他们小心,又绝不放弃,虎视眈眈地瞅着空子,等着伺机而动。
在清风楼帮众之外,其余的这帮人才是今夜登岛的主力,甚至,他们并不是完全受宋瑾和夏清风控制。
那个偷袭沉淮的人从人群后站了出来,满脸络腮胡,一双阴沉狠辣的眼睛杀气四溢,沉声道:“他已是强弩之末,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夜定要将他斩杀了!”
络腮胡的声音粗豪有力,在这凝滞的院子里就像是闷雷一样,因掌击沉淮而带上了风雷之威。
与之相应的,是沉淮略显狼狈的姿态。
刚站定的身子还有些不稳,一口鲜血喷出后,接着又是一口,摇摇晃晃地被高峻扶稳。
“……对!他吐血了,他快不行了!”
“兄弟们,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兄弟们,一起杀了他!”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应声,仿佛重新找到了高昂的士气。
沉淮方才持剑在屋顶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此后又一剑飞袭宋瑾,一剑斩落夏清风臂膀,伤人夺人,一气呵成,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一个动作是白废的,众人早已对他深深畏惧。
可是,此刻眼见他被偷袭后,吐血脱力的样子,众人突然就看到了自己的一线生机,今夜在此地的人,有的清醒有的湖涂,却都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是数百人的车轮?
那些漕兵和罗帮的人,皆与所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时都是得了命令的:要不惜代价杀掉沉淮。
眼见着此刻杀沉淮的代价突然变小了,反应过来的人立刻振奋起来,嚎叫着举起兵器,将包围圈慢慢缩小,谨慎地摆出杀阵。
近身之战,弓弩已无法发挥,那些长枪长矛被当先摆出来,掩护着锋利的长刀,杀机浓重。
沉淮以剑拄地,双目微闭,长眉蹙起,没掩住痛苦的痕迹,细密的汗珠很快与蒙蒙水雾汇集,沿着倨傲的轮廓急行,最后从下颌滴落,那些水光,被靠近的火把映照得格外透亮。
毒,发作了。
痛苦比以往所有时刻都狠,却偏偏脑子清醒,毫无昏厥之意。
行啊,刘三点的提神药,果然好用的很。
“公子!”
高峻抱着昏迷的小晚杏,腿边靠着重伤的哑伯,手中长鞭垂地,紧张地看着沉淮。
“无……妨!”
沉淮从牙缝中挤出字来,命令道:“速将他们两个捆在身上,待会儿我掩护,你带他们突围。”
“不行!”高峻想都不想地抗命,“你不能独自留在这里!”
“先把他们送出去,”沉淮慢慢地站直身体,“让无辜百姓陪葬,我可没教过你这种道理。”
“……!”
高峻咬牙切齿,却终于将长鞭塞进沉淮手中,自己将哑伯负在身后,捆了个结实,又将晚杏缚在胸前,他个子高壮,这一老一少却瘦弱的很,此时捆在身上,像是套了个壳子,体量惊人。
渐渐围拢的人看着他们的举动,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嗜血的压力,高峻横过来的每一眼,都仿佛带着锋利的钩子,要将他们的皮肉钩穿,再囫囵地塞入口中,生嚼了咽下去。
包围圈已缩小靠近了长鞭覆盖之地,沉淮回眸,确认高峻已准备好了,便唇角一勾,泛起一丝狠辣的笑意,手中长鞭突然抖出去,捞回一杆长枪,丢进高峻手里:“去找王恕,此地驻军必有痕迹。”
话音落,他便如一支利箭冲出去,手中长鞭比在高峻手中时更狠毒,仿佛鞭头有眼,专拣着人头脸上的脆弱处袭击。
他恨这帮人助纣为虐,明知所行不义,却依然毅然上岛,挟持了老弱两个,居然无人为异。
心瞎成这样,还留眼睛做什么?
当前第一个,就直取那络腮胡子的双眼!
络腮胡脸色大变,任他手里大刀如何封堵,那鞭子总能捉到间隙,穿插进来,而高峻的长枪将四人三面护得水泄不通,因而竟无人分担络腮胡的压力!
一声嘶吼,旁人只见到长鞭头在脆响中扬起,两颗带血的圆球飞在半空里,那络腮胡已扔了大刀,捂住眼睛落在人群里。
两粒圆球也落在某人怀里,那人本能地抬手,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就惊叫起。
接住络腮胡的小兵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却被迎面那张脸上的两个血洞惊到,大叫着将络腮胡推出去。
人群散开,络腮胡落在地上,翻滚哀嚎。
汗毛在每个人的身上竖起来,怎么回事!这个年轻人,他报复起来,竟然这般狠!
畏惧一旦在心中扎根,便如附骨之疽,难以拔除。
众人立刻自发散开,务求逃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