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端午休沐。
赖尚荣从尤二姐身上起身,吊儿郎当站在屋内,看着玉钏绕着自己忙前忙后。
只见鸳鸯推门进来。
“大爷!老太太那边都已经起轿了,您怎么才起啊?”
说话间来到赖尚荣身边,着急忙慌的收拾起来。
昨日一早,贾母便派人来打招呼,这与薛家请客不同,本就是初二才定下的事情,加上又值端午休沐,赖尚荣也不好推辞,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鸳鸯的态度,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她在贾母身边待得太久,刚到赖家思想还没转变过来。
又与自己自幼相熟,原本答应的脱籍、纳妾时移世易,也没能兑现,虽将保管财库之权交给她,仍然觉得亏欠她,也就不忍喝斥。
不过他不说,玉钏却听不得这个,挺起前凸后翘,针锋相对道:“鸳鸯姐姐!贾家要给皇妃打醮祈福,大爷去捧场那是念着旧情,给他们脸面,难不成还要大清早起来,给他们牵马坠蹬不成?”
“你……”
鸳鸯是贾母身边的大丫鬟,又管着老太太的私库,就是贾琏、宝玉等人都得给几分面子,而玉钏在荣府是二等丫鬟,就是她姐姐金钏,也不敢跟鸳鸯这般说话。
没成想到了赖家,竟敢跟自己吆五喝六,偏偏她这话站在赖尚荣的立场,还没的反驳。
赖尚荣喝斥道:“还不快给你鸳鸯姐姐道歉!”
玉钏虽被喝斥,却没有一点受委屈的样儿,嬉皮笑脸朝着鸳鸯笑道:“姐姐莫怪,我这也是好心提醒姐姐!”
赖尚荣继续喝斥道:“道歉就道歉,哪来这么多车轱辘话?”
说着一把搂住鸳鸯道:“你鸳鸯姐姐与我自幼的情分,我也素来敬她,以后可不准这么对她说话!”
并非他言不由衷,想一套做一套,而是为鸳鸯树立威信,她在贾母身边日子久,对于后宅丫鬟婆子有管理经验,若是纵容玉钏对她指手画脚,以后必定难以服众。
玉钏吐了吐小舌头,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才郑重向鸳鸯盈盈一礼。
鸳鸯本就聪慧,只因是贾府的家生子,在她眼里贾母就是天,这经年累月的观念一时难以改掉。
此时也算被玉钏一棒子敲醒,知道自己屁股坐歪了。
后宅与朝堂并无不同,最忌讳的就是吃里爬外,更别说还是向着别家,偏赖尚荣还一心维护,心下感动,仰面看着赖尚荣,眼泪差点就把持不住。
“大爷!我……”
赖尚荣摇了摇头,将腰带一紧,迈步出门。
出了院子才对鸳鸯道:“我知道你刚进府,还没转过劲来,不过以后还得替我管着她们,也要做好表率!”
鸳鸯点头答应,伺候赖尚荣吃了早饭,将他送上车。
虽晚走了半个时辰,但赖尚荣却是乘坐的马车,而贾母等人却是坐的轿子,堪堪在贾府大队到达清虚观,前后脚赶到。
贾珍一见着赖尚荣的车架,便凑了过来。
舔着脸笑道:“你嫂子在那边没添麻烦吧?我几次叫她回来,偏她们姐妹情深,也不知哪来那么多话说。”
赖尚荣笑道:“添麻烦不至于,之前因为咱们的误会,倒让她们姐妹跟着受累,愣是一年多没见,好容易逮着机会,可不就得好好弥补一下缺失嘛!”
“啊!对对对!”贾珍挤出满脸的褶子,陪笑道。
说话间,引着赖尚荣往观中走。
看到迎面台阶上站着的老道士,贾珍便给二人互相做了介绍了。
张道士不仅仅是贾代善的替身,还是朝廷道录司的印正,属于礼部、鸿胪寺下属衙门,按品级算与赖尚荣平级。
张道士套近乎道:“原来是赖大人,你奶奶小道还曾见过数面!”
虽然是平级,但衙门不同,权柄不一,对于赖尚荣还是十分客气。
赖尚荣想到这老道士有个金麒麟,好似与湘云那个,是同一款,抱着搂草打兔子的想法,笑道:“总是听说麒麟送子,老神仙若是有那开了光的麒麟物件,不妨替我留意留意。”
张道士先是错愕了一下,转而压低声音道:“要说这麒麟,确实有一个,只是老太太有用,您若是想要,回头我派人给您另送一个去。”
嗯?贾母有用?
赖尚荣心中疑惑。
三人一同来到殿内,与贾母等人见了礼。
张道士先将宝玉夸赞了一番,转而对贾母笑道:“前日在一个人家看见一位小姐,今年十五岁了,生的倒也好个模样儿。我想着哥儿也该寻亲事了。若论这个小姐模样儿,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的过。但不知老太太怎么样,小道也不敢造次。等请了老太太的示下,才敢向人去说。”
赖尚荣暗自琢磨,今年十五岁?宝钗不是刚过及笄之年的生日?
难道贾母也开始转变想法了?
正疑惑间,就听贾母道:“上回有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你可如今打听着,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的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
好嘛!
记得薛家宣传金玉良缘,就打着癞头和尚的幌子,说宝钗的金锁,需要找个有玉的来配,贾母这是搬了个和尚来打擂台?
顺便不忘嘲讽一下薛家,穷的只剩下银子?
而金麒麟,岂非也是告诉薛家,可不仅仅只有你们家有金?
正想着,只听贾母笑道:“宝玉命里不该早娶,却不好耽误你人家的姑娘,尚荣却年纪也不小了,待我看过那家姑娘,若是配得上,替你做一回主,可使得?”
贾母这是要替自己和宝钗做媒?
若是在听到冯紫英那番话之前,赖尚荣求之不得。
现在嘛!
薛家看不上他,他还看不上薛家呢!
等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