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因昨日宿醉难眠,夜里睡不着,见袭人将红汗巾扔在一旁,便戏谑的又给她系上,次日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后,想起自己与林黛玉的赏赐不同,便吩咐小丫鬟,将自己的送去潇湘馆,给黛玉挑选。
黛玉芒种节受了赖尚荣点拨,彻底完成救赎,并将宝玉视作洪水猛兽。
只推说自己也有,叫小丫头原样带了回去。
打发走了小丫头,紫鹃只当黛玉旧怨未消,便上前劝慰道:“别人不知宝玉脾气,难道姑娘也不知道?这都过去月余,姑娘也该消消气了!”
黛玉淡淡道:“我早就不气了,以后只当寻常兄妹相处也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以后不论他送什么,给什么,一律不准收,你可知道?”
紫鹃急忙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二爷这阵子小心翼翼的赔不是,您怎么反倒使起小性儿了!”
黛玉啐道:“你倒来替人派我的不是,我怎么就使小性儿了?”
紫鹃笑道:“我看他素日一心对姑娘好,皆因姑娘小性儿,常要歪派他的不是,才这么样。上回那事他只是一时没想到那些,奴婢前阵子听金钏说了,他那天去找了太太,应是太太没允,觉着没脸见姑娘,所以才没来。”
林黛玉正欲答话,只听院外叫门。
紫鹃听了一听,喜道:“这是宝玉的声音,我去开门!”
黛玉忙喝止道:“别去开门,叫他回去吧!”
“姑娘又不是了。这么热天毒日头地下,晒坏了他如何使得呢!”
嘴里说着,便出去开门,见果然是宝玉,忙让他进来。
笑道:“果然不能背后说人,一说二爷就来了!”
宝玉喜道:“怎么?妹妹刚才在说我?”
紫鹃也不说话,笑着朝屋里努了怒嘴。
宝玉迈步进屋笑道:“我让人送的东西,你怎么不要?”
黛玉见他进屋,也不好赶人,冷冷道:“那赏赐我也有,何苦还要拿旁人的,以后二爷有东西,也不必叫人送来!”
宝玉听了,顿时想到芒种节那日所见,捶胸顿足,嚷嚷道:“当初姑娘来了,不是我陪着顽笑?不论什么心爱之物,只要姑娘开口就拿去。咱们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气,也替她们想了。谁成想姑娘人大心也大了,不把我放在眼里,把个外四路的什么赖大哥,看得比我还重,倒把我当做旁人!
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姊妹——虽然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独出,想你同我的心一样。谁知我是白操了这个心,弄的有冤无处诉!”
他这番话声情并茂,黛玉原本还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可听到后面,却暗道,赖大哥说的果然不错,真是流水无情。
忍不住冷笑道:“环兄弟就不说了,三丫头对你,比亲兄弟还亲,你觉得不是一母同胞,也就算了,可昨儿娘娘才赏的你,难道你连这个亲姐姐也不认了?”
“我……我……”
宝玉顿时语塞,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正巧这时袭人进来找他。
拉着宝玉道:“二爷昨儿答应了薛大爷,替他庆生辰,这会子姨太太家里派人来请了,您快过去吧!”
宝玉便半推半就,跟着袭人离开。
一路到了东北角小院,正巧撞见冯紫英和蒋玉菡,拉着蒋玉菡,携手进了院子。
正和蒋玉菡聊的热乎,准备携手进花厅,却被金钏叫住。
“太太叫你进去呢!”
宝玉这才想起,还未见过长辈。
忙跟蒋玉菡耳语了一句,不情不愿的跟着金钏来到正堂。
向坐在堂屋的王夫人和薛姨妈行了礼,正准备去找蒋玉菡,却被王夫人叫住。
“文龙不是跟你说好了?怎么到这会子才来?”
宝玉生怕闹开了,将自己不认姐姐的事情翻了出来,谎称是起的迟了。
王夫人有心安薛姨妈的心,便叫宝玉在宝钗身边落坐。
宝玉坐下后,笑问道:“宝姐姐,我瞧瞧你的红麝串子?”
宝钗见宝玉问他,少不得褪了下来。
于是上笼衣袖,露出一抹雪白,怎奈生的肌肤丰泽,一时竟褪不下来。
宝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倾慕之心。
忽然想起“金玉”一事来,再看看宝钗,只见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觉就呆了,就连宝钗褪了串子来递与他也忘了接。
闹得宝钗羞不自抑……
王夫人和薛姨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相视一笑,笑容也愈发真诚起来。
…………
抛开宝玉沉迷于那一抹雪白,不能自拔。
却说袭人将宝玉送至厅内,便着急忙慌的赶到了二门外。
她昨夜忧心自己的贴身之物,被宝玉胡乱送人,正愁找不到正主,今日送宝玉去薛家,恰巧遇到了蒋玉菡。
听见宝玉对其的称呼,又见二人这般热络,便猜到是昨日,与宝玉互换汗巾之人。
只是这种女儿家的贴身之物,她即便想再换回来,也不敢明说。
思来想去,也只有求助素来与自己交好的茗烟。
见到茗烟忙问道:“茗烟!你可知昨日二爷在冯大爷家,结识那位姓蒋的公子?”
茗烟笑道:“哪里是什么公子,是忠顺王府上的戏子!”
围猎回来不过几日光景,蒋玉菡被北静王要去,还没有传扬开来,反倒是当初二王争锋,忠顺王占了鳌头,传的沸沸扬扬。
所以,茗烟才说出,蒋玉菡是忠顺王府的戏子。
袭人一听是戏子,更是心有不满,恨不得立即就将自己的汗巾子换回。
古代戏子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别说袭人这样的豪门里的头面丫鬟,与路边的乞丐,其实也差不太多。
于是着急忙慌的回到怡红院,将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