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的最后手段,一个剑修自爆本命剑时往往是在九死无生之地,带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觉悟去做的,一旦折剑自爆,能发挥出越级全力一击的力量。
一般开刃境对外面的邪月老没有什么用,但李忘情有所不同,她的锈剑是燬铁所铸的废剑,一旦自爆,在燬铁渣迸发之下,便是切金境、也即对应术修的结丹期敌人不死也会重伤。
这是最后的手段,可前提是她得出得去。
思量了片刻,她的锈剑在手上转了转,当成个锥子开始在棺材壁上尝试刻下一些符文。
这时候,狍子精仿佛在这一片黑暗里如看穿了她神情的变化一般,轻声问道:“老婆丙,你在做什么?”
“我在刻符箓,一会儿试试点爆了炸开这棺材。还有别叫我老婆丙,我不是你老婆。”
“那你叫什么?”
“我叫李……”话到嘴边,李忘情出于谨慎又咽了回去,她还未确定这狍子精的来头,不敢把自己的真名交托出去,谁知道他知晓后会不会下个什么邪魔歪咒。
“我是路过的普通仙女,你就叫我李仙子吧。”
“太长,不想记。”
“不都是三个字吗?!有什么不好记的!”
“老婆丙。”狍子精根本不理她,敲了敲棺材壁,听着外面隐约传入的杂音道,“外面还在闹洞房吗?”
李忘情还在抠脑壳想办法,敷衍道:“不知道,可能在吃席。”
说完,她肚子咕噜了一声。
啧,她就是这点有别于其他修士,虽然已经是辟谷之身,不吃不喝也无所谓,但每天不吃点什么,肉身就一定会犯饿,是以嘴总是不能闲着。
狍子精关切道:“你是不是想吃席?”
李忘情苦涩道:“我想吃,但出不去。”
“我可以帮你。”
“你要是能帮我,就不会跟我一起关在这儿等死了。”
李忘情说完,下一刻就感到他的手又搭在她腰上。
虽然是个没有心跳的活死人,她还是感觉到了冒犯:“你再瞎摸,我等下自爆本命剑的时候就不会再考虑你的死活了。”
狍子精点了点她腰上的乾坤囊:“你这里面有个东西,给我,换实现你一个愿望。”
“是何物,灵石?还是丹药?”
他说:“我的血。”
李忘情愣了愣,在这月老庙的诡异事件里,她拿到的奇怪东西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邪月老交给石秋让他拿去戕害自己的金色的不明水滴。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东西是邪月老拿来和凡人们定下契约抽取生机的。
按现在的目的来看,李忘情瞬间想明白了这东西的来由——极有可能是陨兽血。
回过神来时,李忘情已经本能地将锈剑从棺材壁上拿回来,重新压在他脖颈上。
“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
锈剑粗糙的剑锋压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对方却笑了起来。
“老婆丙,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对剑修而言,翦灭陨兽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不能拿着方圆百里的人命冒险。”
众所周知,陨兽一旦被杀,其骸骨很快便会自行烧成灰烬,其陨火灰烬中可能会产生燬铁,但绝不会有尸骸残留,更不可能有“血”。
鬼知道邪月老哪里拿来的“血”,倘若陨兽的“血”能召唤陨兽,那这背后的讯息就极为可怕了——任何人只要持陨兽血潜入各大势力腹地制造火陨天灾。
当然,前提是,他得是陨兽。
“所以,你最好说真话,如果你不是陨兽,那你为什么认为邪月老用来召唤陨兽的‘血’是你的?”
狍子精道:“真的是我的。”
李忘情不信:“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万一它答应了呢?”
李忘情不屑:“那你求我啊,你叫破喉咙它也不会——”
“过来。”他说道。
这声“过来”并不是对她叫的。
下一刻,李忘情就感到自己乾坤囊里那从石秋身上拿来的水晶瓶“砰”一声自行碎裂了,一滴金色的水滴冲破乾坤囊,如同一簇小小的烛光一样,漂浮到了李忘情眼前。
狭小的棺材里,黑暗被幽微的光驱散,李忘情看到面前的红盖头缓缓被扯落下来,露出半面清逸如天辉出云似的面容。
李忘情不期然地想到了羽挽情教过她的一段诗。
天上一低眉,人间满霜降。
而这轮天上的月光看到她时,蓦然流荡出了些温煦的笑意。
“那,我求你了,和我换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