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情:“老实说,我还想多活两年。”
李忘情:“我上有三千岁的师尊和别扭的师姐,下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丫头,不是很想死在这儿,毕竟我来这儿之前还在吊唁路上去相亲,死在御龙京地盘上很麻烦。”
“那你到底是去吊唁还是去相亲?”
李忘情:“就结果而言,我恐怕很快就会变成被吊丧的那个。”
“倒也不必提前交代遗言。”狍子精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能给你什么?”
李忘情质疑道:“因为我不相信你,我对你一无所知,万一你是什么刚出生的魔神,再经由我的手解除封印为祸人间呢?”
“我为什么要为祸人间?”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忽然顿了顿,好似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干过,半晌,回忆无果,接着道,“那眼下你想怎么办?”
“我哪知道。”李忘情继续故作姿态,“难不成我还能一封休书威胁你唯我的命是从?”
“那样的后果是?”
“你就没有老婆了。”
对方沉默了片刻,确认道:“没有老婆在你们这儿是一件挺严重的事吗?”
李忘情想到司闻师叔和羽挽情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许多年,带着一丝惧怕道:“还好,只要头够铁,也能凑合过。”
“挺新鲜的。”他笑了一声,“也算是一种手段。”
李忘情佯叹了口气:“可我对你一无所知不是吗,我就算写休书都不晓得写谁的名字,我姓李,你贵姓?”
“……”他这里好似被问住了,道:“我没有所谓姓氏,但你可以叫我‘障月’。”
障月。
李忘情默念了一声,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了一下,一股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又如雾气般飘散。
“是……”李忘情不自在地将锈剑重新放回到棺材壁刻下的符文上,道,“是哪两个字?”
“这恕我无法回答,我还不认字。”
“……你说话这么文绉绉的,居然还不认字?”
“不然,和刚才提到的一样,把你识字的能为给我,我可以满足你第二个愿望。”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不似说谎的眼睛,李忘情一时噎住。
他的态度几可称得上温善,但这还打消不了她的疑虑。
“识字的能力?这也可以换?”
“只要你同意。”
不止是这个,散发着莹莹微光的“血滴”就近在咫尺,李忘情想不通,为什么是“换”而不是抢?
他已经能违背她的意愿把东西取出来了,但还是要执意同她达成交易,且不像是故意作伪。
这个问题李忘情已经想了很久了,姑且跳过,问道:“一定要交易的话,我能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障月撑着侧脸,他的神态一直很温和,但微光映照下的眼睛却毫无波澜。
漆黑的,像没有星星的夜空一样。
“我想想……在我当下的权柄能实现的所求中,你需要的是……”他从记忆的深渊里寻觅了一下本能中带来的词汇,“升阶?”
“升阶?”李忘情试图理解了一下,“你是说你能让我‘开刃’吗?”
“大概是这个意思。”
一滴抢来的血,换她几十年未能达到的开刃境界,这断不可能。
即使他真的是什么邪祟,李忘情不信连她师尊都做不到的时,眼前的狍子精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障月又说道,“你即便开刃了,也改变不了现状,外面那一只仍然比你强,你想收取他的性命,不如提一些更荒唐的要求。”
“比如?”
障月轻笑了一声,他漆黑的眼睛里弥漫起了一片氤氲的雾气。
“比如,和外面那个人类交换修为,当然,是他解除桎梏后真实的力量。”
迄今为止和邪月老的交锋都是建立在他饱受死壤藤萝禁锢的前提下,不然按正常的力量对比,砺锋境之于元婴期,就如同蚍蜉撼大树。
“你能做得到?”李忘情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迷茫了起来。
“只要你愿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某种奇特的蛊惑感,李忘情从进入这里后,一直不太清明的脑袋渐渐为这句话有些微醺了起来。
“你背负这份心结很久了,我刚才已看到你郁郁不得志的一生。”
“确实,在绝大多数弱肉强食之地,没有足够的武力就会受辱。”
“即便是某些‘弱者’,有能力博取同情从而受到公平的对待,这本身也是一种‘力量’。”
“因为教条而隐忍苦难,因为本分而受到鄙夷,你本不该受此屈辱。”
障月冰凉的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他的口吻称得上轻柔,眼睛里却毫无感情:
“来我这里,我会帮你。”
微光跳动的一刹那,有无数记忆从脑海中闪过。
【千锤百炼,舍死护生。】
这是每个剑修接到本命剑胚时必然被教导的天命,洪炉界自古以来饱受火陨天灾之害,唯一能感应陨兽的剑修从选择这条路以来就要承接天命。
如李忘情的同门一样,他们平日里暴躁狂傲高人一等,但临战之际,越是精纯的剑器,越会定会引导他们选择迎战。
相较而下,不能开刃一直是李忘情的执念。
砺锋到开刃看似只是剑修的一步,这一步,她却走了几十年。
几十年间,曾经幼时欢笑与共的同门在历经磨难后,看她的眼神逐渐轻鄙。
【我这么拼命修炼,宗主怎就不看看我!】【几代门人搏命挣来的燬铁竟浪费在这废物身上,笑话。】【有眼色的早就自请离开宗门了】【咱们岂能比得上人家,靠溜须拍马的本事也能留在四忘川。】
【她凭什么?】
是啊,她凭什么呢?
既不能痛痛快快地做个恶人,也不能挺剑出征护佑苍生,从头到尾都只活在师长、师姐失望的眼神里,浑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