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错。长话短说,他很照顾我。”
他没有多解释。事情都是多年前军队里的,讲了,时渊未必听得懂,也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
“原来是这样。”时渊说。
那是属于陆听寒的故事了。
时渊迟迟没想好要不要告诉程游文,直到正式演出的三天之前,程游文又提起了谢千明。
他在办公室里骂:“这帮观众提的都是什么破意见!像小丽小杨这俩人,说得还算中肯,这个姓李的、这个姓孟的,简直就是活体杠精,在鸡蛋里挑骨头!”
“消消气——”秦落落不紧不慢地说,“等会你又咳上了。”
“我就是咳死了我都要骂!”程游文猛拍桌子,“我要把最后一口血吐在他们的脸上。”他果然扭过头,捂着嘴巴咳嗽起来了,“他奶奶的,要是所有人都和谢中尉一样就好了,他多有审美,我们就好像高山流水,知己之遇。”
等秦落落走了,程游文还在絮絮叨叨。
时渊在门口站着,看着他好一会,把他的每寸表情都刻在心间,终于下定决心。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程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做什么?”程游文看他,“你也要给我挑刺吗?”
“是关于谢千明的。”时渊说。
程游文猛地挑眉:“你认识他?”
“嗯。”时渊点头,把狼牙吊坠拿出来给他看,“我一直没和你们说。他给了我这个吊坠,我答应他要加入剧团,才来到这里了。”
短暂的愣怔后,程游文大笑:“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他还给我送来了个那么好的演员!不错,下次一定请他吃饭。”他把桌上的一支钢笔给时渊看,“你看这支钢笔也是他送我的,镀金的绝版货,贼好用,他实在太懂我了。对了他最近在哪,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是不是又执行任务去了?”
时渊说:“……我和他是在城外遇见的。他被感染了,死了。”
程游文愣住了。
他的亢奋在一瞬间褪去了,脸色惨白。他像是被人凭空打了一拳,摇晃着退后半步,明明站在窗边的阳光中,还是冷得牙齿发抖。
时渊感到不安:“程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程游文说,“嗯我没事。”他扶着桌子,愣了两秒,突然有点神经质地翻起文件来,纸张哗哗作响,吵得刺耳,“我、我想起有句台词可以再改一下,时渊,你先出去吧。”
时渊一步三回头。
等他离开房间时,程游文拿着钢笔已经埋头写上了,笔走龙蛇,和平日一样专心而狂热。
没有半点异常,看起来确实是没事了。
时渊想,可能是在这个时代死亡是很常见的吧,程游文比他想象的坚强很多。
他终于把这个秘密说出了口,如释重负。
就这样排练了一个月,终于到了正式演出的那天。时渊邀请陆听寒来看演出,但陆听寒有事情来不了,只好作罢。
那一天晚上剧院灯火通明,恍惚间回到了末世前的繁华,来了四五十位观众,黑压压地坐在台下。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万事开头最难。时渊的恐人症还在,但自从那场试演后他害怕归害怕,正常演出是绝对没问题了。
他在台上扮演着林莫,扮演着树妖。
到了最后一幕,盔甲铮亮的雷奥站在他的面前,见到他的容貌后,手中利剑颓然落地。他喃喃道:“你是……你是林莫?”
时渊没答话。
他身穿白衣,明亮的光笼罩着他。
——事实证明,程游文的眼光是相当可以的。哪怕是纵观古今演员千千万,时渊的平静和柔软也只此一份,与邪异的外貌形成了鲜明对比,冲击力极强。当他站在光中,超然又温和,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看着世人的悲欢喜乐,爱恨离别。他看透了雷奥的卑鄙和虚伪,也知道雷奥有多想成为真正的英雄。
雷奥想要世界上的怪物消失。
救世神说:“我会让怪物消失,但我要你的性命。”
这一刻雷奥明白了——
死亡并不是对他的惩罚,而是他愿望的一部分:他在雪原与荒漠中奔跑,他在泥泞和荆棘上爬行,他有过最真挚的朋友、饮过最烈的酒,他已战胜最凶恶的怪物,他已伤痕累累,他要杀死过去,他想成为真正的英雄。
他欣然允诺:“让我成为那个殉道者吧。”
救世神:“如你所愿。”
雷奥死在了金光灿烂的黎明。
他是殉道者、真英雄。
演出结束,观众们起立鼓掌,掌声雷动久久不散。
圆满落幕,大获成功。这确实是野玫瑰剧团有史以来最精彩的演出。回到后台之后,程游文激动到脸上泛红,手舞足蹈,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不单是他,就连一直嫌弃剧团穷的夏舫都带了笑意。
他们买了零食、汽水,甚至还有蛋糕,全当简单的庆功宴。程游文尤其高兴,献唱了两首完全不在调上的歌,逗得秦落落花枝乱颤。特蕾西专心吃零食,沃尔夫冈一如既往地沉默,坐在角落笑。
“干杯!”他们喊着,“敬剧团!敬伊莎贝拉女士!”
时渊坐在他们中间,看着众人的兴奋,听他们聊起刚才的演出,空中满是橙子汽水迸溅出的酸甜。
他吃了几块小熊饼干,觉得很好吃,偷偷藏了两块要回去送给陆听寒。
“时渊!”秦落落揽住他的肩使劲晃,“你表现得太棒啦!果然还是我有眼光!”
程游文激动到音调都高了八度:“那是我剧本改得好!我水平就摆在这里,剧情太精彩了,他们当然会被我感动……”又是一长串自吹自擂。
众人各自嗨着,时渊趁机多偷了几块小熊饼干。
九点的时候,庆功宴散伙,众人都准备回家了。
时渊出了剧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