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之中雾起雾散,转眼又是大雾漫天。时辰也已至掌灯时分,寂寂人初定。
夜已深沉,又是大雾天气,柳街各条巷道中可谓伸手不见五指,此时兵家众人并肩往东南方向跋涉,却渐渐迷失了方向。
为首的白面士兵昂起头来,从这深邃小巷中遥望天穹,只可惜月亮尚未爬至中天,只靠夜空中那斑斑点点的惨淡星光不足以穿透这浓郁的雾气。
既见不到星辰,就很难分辨方向,加上柳街各巷并非正东正西的规则布列,又往前走了几百步的距离,兵家众人便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姜师兄,白日尚且还能勉强摸着大雾前行,入夜当真辨不清方向,依我拙见不妨暂且停下歇息,等雾散之后再上路。”兵家一名士卒建议道。
另一名同行者也附议道:“反正这大雾半个时辰就散了,与其乱走一通,倒不如原地休息。”
白脸的姜师兄从善如流,当即朗声道:“既如此,大家原地歇息,等半个时辰雾散之后再动身!”
众人纷纷领命,放下手中长枪,卸下沉重的盔甲,各自找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夜间温度寒凉,大雾遇着金属铸造出来的甲胄便凝结成露水,打湿了士卒们的衣衫。穿着一身铠甲在大雾中挺进,着实是一件苦差事。眼下能休息片刻,倒也是美事一件。
姜师兄一边脱下胸甲,一边说道:“现在暂且休息,但一会儿出了月亮,能辨清方向,我们便要顶着大雾继续行动了。柳街满是民宅,百姓众多,倘若天灾持续太久,必定有大量人员伤亡。”
兵家众人闻言点头。
“征伐天灾,刻不容缓。”
“早些平定天灾,早些让这些百姓脱离荼毒。”
言谈之间,远处巷子尽头突然有马蹄声响起。
人定时分,四下沉寂,各户百姓又纷纷闭门不出,这阵急促的马蹄声就显得尤为突兀,仿佛一块石头投入烟波不起的湖中,激起阵阵涟漪一般。
一名士卒登时警惕起来,抱着手中长枪问道:“这是什么人?”
姜师兄见多识广,当即揣测道:“能于夜间在柳街中策马驰骋者,应该是巡查监的监吏。”
果不其然,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三名身着巡查监玄色制服,腰间佩鎏金雁翎刀,骑高头大马的监吏从浓雾中驰骋而出。其中领头一人气度不凡、面容严肃,正是掌管柳街一带治安秩序的齐监吏。
兵家姜师兄见到巡查监监吏,刚欲起身行礼,目光瞥去,却突然怔住。
方才距离较远,他只看到这三名监吏马头之下挂着一排圆滚滚的球状之物,还以为那是巡查监坐骑特有的装饰品,等到他们走得近了,姜师兄才看清那一排排球状之物,竟是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这……这是……”
姜师兄一时失语,原本便白皙如纸的脸色变得更白,嘴唇也微微抽搐,牙齿打颤。
齐监吏见到一众兵家,脸上却并无笑意,反倒拉下了脸,沉声呵斥道:“我巡查监有令——柳街中雾起禁行,雾散方可走动。大雾起时务必避于家中,不可踏出院门半步。尔等莫非没听到吗?”
兵家士卒们方才的确听到远处有人高喊禁令,但他们却想当然的认为这只是用来约束不学之人的法令。毕竟天灾能蛊惑不学之人,却蛊惑不了各家门徒。
姜师兄当即答道:“监吏明鉴,吾等又非不学者,又非柳街住户,何须禁行啊?更何况我们也无家可避啊。”
另一名士卒也跟着辩解道:“更何况吾等奔波在外,是为了平息天灾。”
“住口!”
齐监吏厉声喝止,手握雁翎刀柄道,
“法令一经颁布,便当上行下效,无论尊卑、贵贱、学与不学,须当一并遵守!尔等自恃兵家门徒,以征伐天灾为由,便想扰乱法纪吗?岂有此理!”
此言说罢,齐监吏抬手抽出雁翎刀来,身旁另两位监吏如法炮制,也瞬间持刀在手。
刹那间三口明晃晃的鎏金雁翎刀寒光流转,带起阵阵杀气,逼得四周雾气都淡薄了一些,更是让兵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齐监吏沉声喝问:“雾中出行,该当何罪?”
另两名监吏齐声高喊:“当街格杀!”
兵家闻言大惊,其中一名士卒慌忙捡起地上甲胄,拼了命的往身上套,他只是一名兵家“兵卒境”的门徒,倘若双方真的动起手来,没有甲胄恐怕扛不住雁翎刀一刀。
然而就在他铠甲套在头上,挡住视野的瞬间,齐监吏骤然出手,右手一扬,将鎏金雁翎刀如闪电般投掷而出!
璀璨刀芒划破浓雾,在小巷中带起一阵破空声。
那士卒刚把铠甲套了一半,只觉得胸口一凉,一把锃亮的雁翎刀便贯穿胸膛,将他刺了一个对穿!
“小甲!”
姜师兄亲眼目睹这惨剧,却来不及阻止,他万万没料到,巡查监的监吏竟如此心狠手辣,真的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其余士卒更是震骇万分,望着同僚尸骸哑口无言,他们愕然转向齐监吏,却见到齐监吏从容不迫的打马上前,俯身拔出尸骸上的雁翎刀,以刀刃挑开尸体罩在头上的甲胄,反手挥刀一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