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叶不死鸟”跳上了惊马,那惊马有了掌控之人,得其安抚,渐趋平稳,却已将侯府侍卫远远落下。
凌小公子,此刻全在歹人的操控之中。
马车内风平浪静,凌三川既无窜逃之心,也无搏杀之意,仿佛已经接纳了被劫持的事实。
反倒是“歹人”沉不住气,一边奔逃,一边讨好:
“小家伙,谢谢了。”
“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许久,马车里方传出一个分明很稚嫩,却显得老气横秋的声音:
“别以为你贴了大胡子,我便认不出你了。”
“你扒拉马车时贼眉鼠眼的样子,和翻我家后院围墙时,一模一样。”
“歹人”恍然大悟,诚然,他是凌小公子家后院围墙上的常客,也无怪乎凌小公子一眼就能识破他精心的伪装。
凌三川气鼓鼓朝外嚷嚷: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马背上的“歹人”一愣,旋即挥手扬鞭、纵马奔腾,朗声大笑道:
“带你远离这趟浑水。”
马车内的小家伙被晃得左右摇摆,闷哼一声,气道:
“父亲和姑姑,便这般容不得三川吗?”
“三川既然阻了你们这些人的荣华富贵之路,你们何不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呢?”
马背上的男人闻听此言,不免心生同情:
凌三川再早慧,也不过是个不到六岁的孩童,他尚无法理解大人的想法,却已经被大人们的各种不得已深深伤害。
男人有些心虚,正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抬眸之际,却发现前路已经被百余铁骑封堵了。
银兵铁甲,整齐划一,熠熠生辉。
驰道弥窄,马车的去路已经被完完全全挡住了。
“窄叶不死鸟”不得不勒马,他尚有自知之明,想要越过几重铁甲,难度堪比登天。
登天?还拖着个孩子,显然是不可能的。
男人回首,这一停顿的功夫,后头的马蹄声渐近,侯府的护卫也已经追了上来。
“窄叶不死鸟”思忖不下片刻,便探手把凌三川从马车里捞了出来,以利刃挟制其咽喉,对抗着前后的夹击。
此举只奏效了一半。
后头的侯府追兵见状却步不前,为首者撕声大喊:
“放下公子,切勿冲动。”
前头的铁骑对此却是面不改色,为首者铁面无情:
“擅闯鸣金山者,死。”
鸣金山上鸣金寺,是皇家的禁地,亦是当今圣上的将养之地。
男人逃窜途中慌不择路,已经进了鸣金山的领地。
闻风而出的百余铁骑,是皇帝的禁军亲卫,他们眼中只有当今的安危,并不会在意一个孩童的死活。
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一支铁骑自右路冲出,顷刻间已将马车团团围住。
侯府的护卫已经赶到,正跪地恳求:
“沈大人饶命,此乃平远侯府上的小公子,因被歹人所劫,误入了鸣金山禁地。请大人高抬贵手,将小公子归还。”
禁军统领沈白衣挑了眉:
“平远侯的孙辈本官识得,都已成人,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小童?”
人命关天,侯府护卫不敢隐瞒,坦言道:
“是荣安县主的继子。”
沈白衣这才恍然,便是他身处鸣金山禁地,久不进城,也已然听说了侯府赘婿的贯耳大名:
“哦,便是那个陈世美的儿子啊!”
“不如本官做一回恶人,替你们侯府做了这想做不敢做的事。如此斩草除根,岂不除了县主一桩心病?”
沈白衣说着,亲自催马上前,仔细打量起马车上的一大一小。
那男人虽一身匪装,眉宇间却有一股子不经意流淌的贵气,任是沈白衣识权贵如牛马,也能在一面之缘下,觉出他绝非寻常的歹人。
沈白衣心中有疑,口中说道:
“报上名姓,留你个全尸。”
那男人却连一个正眼也没有给禁军统领,只道:
“你还不配知晓我的名字。”
禁军拔剑之声如雷贯耳、整齐划一,吓得侯府一干护卫全都跪了地。
京都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禁军首领沈大人的赫赫威名,他手上染过的鲜血,既有王公,也有贵眷;既有老弱,也有妇孺。
他杀人,从不区分。
“你不过是别人家里的一条狗。”
侯府护卫们瑟瑟发抖之际,却听上方那个不怕死的人补充道。
沈白衣闻言立夹马腹,朝着歹匪的方向直冲而去,剑光扫向他的面门,银色剑芒迷了多少人的眼。却见凌厉的攻势下男人面上没有丝毫的改色,他手上那柄刀依然不紧不松地架在凌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