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对。
喑哑、低沉。
乔樾松开手臂想要将她身体掰过来,直面她的脸。
商流沙又说:“你别动。”
她的话凉薄且字字分明:“你现在是想告诉我,是我搞错了,我弄错了你的心意。是我自以为是所以我们这十一年都这样浪费了?”
“我错了吗?我那时打电话给你约你见面,我从清早等到日落,我没等到你。你说你考虑一下,我从你的话里听到了迟疑。就是为了怕有误会,当时我甚至二度找你,门卫说你在,可你告诉我你不在,我被拒之门外。你没有赴约,你不想见我,我理解为拒绝。乔樾,是我想错了吗?”
“是十一年。”
“乔樾,我未来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十一年。也许我会和虞听一样没有明天。如果是我的错误,你让我怎么原谅我自己?”
“我没法原谅。”
“我会特别讨厌这个商流沙。”
她在此刻才选择回身,蒙了一层雾的眼望着他:“这十一年我都在说服自己,将来总有一日,你会属于别人,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每靠近我一次,我每允许你靠近我一次,我都在想,你t怎么那么浑,我t怎么那么贱,你懂吗?”
她的眼神坚定。
乔樾心慌。
这么多年,她从未向他剖白心绪,而她此刻开口,言语不绝。
这是他要的吗?
她用如此决然的语调诉说这些年的感情,像是坦白之后,就是离去。
他慢慢回忆当年那个雨夜的那通电话,回忆他说了些什么。回忆他的避而不见,和他这么多年一直以为的她的“不告而别”。
解释?
那次拒绝是个因伤而起的误会,能够解释。
可因他的迟疑和不勇敢造成的蹉跎,不是误会。
她曾勇敢地开过口,而他呢?
他那么不喜欢这个不去争取的乔樾。
这几秒,乔樾甚至连本能的呼吸都舍弃了,动不了。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懂自己一生所求得是什么。
不过是恨不能和这个年少时闯入自己生命中的彩虹般绚丽的人一夜白头。
那种迫不及待,像他此刻胸膛里那颗急欲跳出来呈现在她面前的心。
可她说得对。
那么多年他都不够主动,他从哪里来得自信她会永远在他身旁?
她又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努力了多久才没有和他一刀两断?
乔樾开始后怕。
有多少个他暗怀心事的夜晚,她在想着了断?
商流沙转身,迈了一步离他远了一点。
乔樾即刻伸手去碰她。
洞开的窗吹进来的寒风都没有此刻他的心冷。
她要走的话,他拿什么留?
商流沙却没走,甚至在乔樾的手即将触到她的那一刻转身回望他。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曾经的男孩,朋友,哥哥,竹马,同学……那么多的身份,他集于一身。
他的双眼此刻暗沉不见天日,仿佛下一秒所有的神采都会坠落,再不复生。
痛吗?
她想问。
怕吗?
她想知道。
可这些打击不够。
她觉得不够。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真得等到的这一天,她只要坦白的、勇敢的、不会迟疑的、忠贞的爱人。
能够和她盘根站在这黄土地上,不怕风吹雨打,不怕人围观品评的爱人。
这次牵手,只能是再无二心犹疑的一生一世。
但她的心狠下一半,终究有些舍不得。
他难过,她怎么可能不感同身受?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乔樾过去被父母舍弃过。她从来都不想见他被舍弃第二次,更不可能做那个舍弃者。
“不跟来?”她含着些叹息问。
认命的意味浓。
乔樾很意外,难以置信地抬首。
商流沙笑了声,依旧没什么温度,可语调是软的:“你不是说如果我现在不喜欢你了的话,你就追我吗?”
她拨了下自己垂在耳侧的发:“愣那儿耍帅?不追了?”
她呵了声:“智商都被冻碎了啊乔樾,我刚刚说了那么多,没明白?”
“我在告诉你:追,可以。但鉴于你和我有这样一段过去,你想追到,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