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被教训的份,似乎矮了他一截。在不了解他真正的为人的情况下,以为夏百川就是贤人圣人,也甘于受他的训斥。
小时候夏苗单独站在他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答话也象是蚊子哼哼,后来渐渐好多了,但在内心深处仍对他怀有惧意。
不过,在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一切都变了。
原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能力差一点倒罢了,好德不如好色也罢了,被卖女求荣只能怨自己命苦,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在眼里!
他自己都以身做责,凭什么要求儿女们?
可怜的老祖宗,一生辛苦是为了谁?
夏苗又委委曲曲地说:“两天时间不吃不喝,女儿实在是做不到,如果真这样,爹爹今天就只能到祠堂里给我收尸了。爹,您不是真的想要杀死苗苗吧?”
说实话,这两天为了八月十五游河的事,夏百川忙得焦头烂额,早就把夏苗丢到了脑后。他好不容易才递贴子进了芜候府,要不是荣公子再三提起,他甚至不记得夏苗被关在了祠堂里。要不是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他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了夏苗。
看守们嘴里不说话,耳朵却全都竖了起来,听到这里脸色变得古怪。
居然当着一帮下人被女儿数落自己薄情,夏百川终于回过味儿来,把所有看守都远远地赶出了二门以外,又关上了祠堂的大门。
“你很厉害呀!打了你一记耳光,莫非你还想要爹向你赔礼道歉么?”
夏苗垂眸,福了一福道:“不敢,女儿只求不要真的被饿死,被送给胡安峰糟蹋就够了。”
又旧事重提,夏百川到底心虚,摆了摆手道:“那是胡安峰瞒得紧,谁也不知他的底细,后来不是退婚了么?”
夏苗直起身来,淡淡地说:“即使知道了又怎么样?如果皇上没有撤了他的官,爹爹会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退婚吗?他毕竟是漕运使啊!得罪了漕运使,爹爹的生意怎么办?”
“这……这……”
一见他支支吾吾,连个谎话也舍不得说,夏苗的心凉了半截,后退两步,跪到牌位前:“女儿已经知道爹爹的意思了。女儿愧对列祖列宗,今日要诚心跪在这里。”
夏家的列祖列宗都是穷苦人,是到了老祖宗这一代才发迹。夏苗对夏家的家产看得太重,舍不得让他们再次白手起家,没有给他们足够教训的勇气,这点确实对不起列祖列宗。
无情又迟钝的夏百川猜不出夏苗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被晾在了一旁,半天找不出话说。
他要罚她,而她自己罚自己了,他还能怎么办?
夏百川体会不到夏苗莫大的悲哀,以为又是新的花招,却无计可施。
来来回回地踱了几次,踱得越来越快,夏百川突然把夏苗给拎了起来:“你全知道,对不对?你去找荣公子帮忙,他就已经告诉了你,是不是这样?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耍我!你以为我非得要求着你?今晚的游河,没有你就去不了吗?夏家的子孙中难道就只有你这么一个能人?”
衣领被揪得紧紧的,夏苗有点儿透不过气,轻蔑地一笑:“爹您生了十六个女儿,一个儿子,夏苗当然可有可无了。你不需要我去,为什么迂尊降贵到祠堂来呢?如果不是想和中山国做生意,您才不会想起我还在祠堂里,是吗?要不是我的胆子大,敢吃供品,是不是真的要被您饿死在这里?”
这个神态和夏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醉意,多了分悲伤绝望。
是的,夏百川生了一大群的儿女,可真到用时就只有夏苗一个,只有她一个而已!
夏百川的手指极不情愿地一根一根松开,瓮声瓮气地说:“今晚的生意有多重要,你心里知道!关系到夏家的兴衰存亡,难道还要做爹的求你吗?”
整了整衣衫,深吸了几口气,夏苗狠下心说:“爹您要把夏苗嫁给胡安峰,而我是绝对不会嫁的,如果您非得逼我,我一准儿会自寻死路。您就当我已经死了,这个家我也不当了,今晚的事您自己看着办吧!”
为这个家做了太多,夏苗不需要感谢,但他夏百川欠了她一句道歉。
既然默默奉献不被人看到,她就要自己开口要,自己动手拿。
那些不公不义之事,她再也不装聋做哑,再也不忍气吞声!
他们一定要往死路上奔,她绝不拦着。
既然他们非得要头撞南墙才会回头,那就让他们疼上一疼。
一座金山摆在眼前,伸出手却够不着,家里有一个手长的却不帮忙,夏百川的心里有一只猫在挠,又在祠堂里背着手踱了起来。
原来此等大事,他以为轻轻松松几句话,她就非得领命,屁颠屁颠地去办,不会给自己讨一个公道,不会为老祖宗争取,所以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杀将了过来。
夏苗心道,如果不趁着他有事相求,把该说的话说了,不把该得的讨到手,以后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