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这个家,我就是没根的野草!
不错,我只是个庶女,如果不是被老祖宗器重,比奴才高贵不到哪里去。你不要以为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那些斗来斗去的主子们,除了主子,还有好几百奴才,都是精精业业工作的老实人(刁钻使坏的全被赶走了),如果夏家倒了,他们就要流落在外。这群既无资产,又无技能之人到了外面会怎么样?陈国……芜州……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这个中山国人一定是巴不得我们乱,然后中山国打过来,你就好继续当神气的百夫长,不用受我的气了。
我夏苗不才,只是一介女流,没有办法力挽陈国的狂澜,但我要为这几百人撑起这一片天!有我在这个家一日,这个家就不能倒,好人要得到奖赏,坏人要受到惩罚,而你!不管你以前有多么大的能耐,你也是这个家的一员,不管你多么瞧不起我,你也被人当做是我的嫡系。你不应当挑拨离间,而是应当向着我,记得时时胳膊肘往里拐才对!”
说到最后一句,夏苗仍是恨恨的,却有些哄骗拉拢之意,阿茂哈哈大笑起来。
被主子训诫,应该要严肃点,他却还笑得出来,真是没有一点儿眼力价儿。他的命好,遇上的是通情达理的主子,若是那几房姨娘,别看他一副好皮相,也是招打的相儿。夏苗冷哼一声:“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分明是个小女子,却想要当个大丈夫,难道不好笑吗?如果,我是说如果……”阿茂扬起下巴,恶意满满地说,“如果他们还是不死心,想要用你去联姻,再寻个混球给你做夫婿,你还能说出这些大话吗?”
“不会的!”夏苗断然说。说完她又想起老祖宗对阿茂的态度,显见得还是非得找个高门大户不可,可是目之所及,整个陈国的上层都乌烟瘴气,已现出亡国之兆,实在是没有理想的人选,那么……岂不是还……
夏苗的心不断往下沉,往下沉,脸色也变得阴郁起来。
阿茂又岂会看不出来,俯下身,低低地在夏苗耳边说:“世上好男人难找,坏男人一大堆,有权有势的男人更坏,你能怎么办?我的小主人!”
夏苗失了神,被他说话间拂到耳边的热气惊醒,这才觉出他们早已超出了主子与奴才的界线,后退了好几步,左边的耳畔仍是着着火,狠了狠心,压低声音说:“刚才我对你说过的话皆可对人言,但这几句你给我听好了,一个字也不可外传!若是他们敢再这样对我,我就会离开这个家,远走高飞去中山国。我知道你不甘心当奴才,不甘心背上印下我的烙印,不打算老死在夏家,说不定还想着混上个将军什么的。如果你肯听话,不惹事生非,我就会带你一起走。如果你多嘴,走漏了消息,我嫁人之前会先要了你的命,你给我听着!”
出逃是大计,夏苗心中早有被二次出卖的心理准备,所以向老祖宗要求了单独出门的权力。她刚把家里安顿好,接下来就会趁着出门办事的机会查看路线,以求万无一失。虽然精心算计,到底一个女儿家在外行走不便,即使化了男装也轻易被人认出,身边还是要有个得力之人才行。
原本夏苗的计划里的人选是大米,但一来大米也是个女孩儿家,二来她傻乎乎的,办事不牢靠,说不定没走多远就暴露了行踪。
思来想去,夏苗觉得阿茂还能有点用,他是男人,又体魄强健,跟着他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夏苗有几分不舒服地又想,他的心里没有自己,倒是一桩好事,至少不用担心在他路上起歹心,可以当一个合适的旅伴,到了中山国就分道扬镳,两不相干。
阿茂的黑眼珠转了转,又对夏苗上下打量了几番:“你真的想好了?你舍得?”
夏苗的心在泣血,小声说:“如果他们再……我真的寒心了,我……我会走的,我走了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那么,除了我以外,还会有谁一起同行?”
喋喋不休的真让人烦,夏苗心情很不好:“没了!”
“你娘亲呢?”
“不跟我一起去。”夏苗一想到这个更烦了,“她舍不得我爹,又怕出去受苦,等我安顿好,再回来接她。”
“也就是说……嘿嘿,就跟和小姐私奔一样嘛!人家卖油郎独占花魁,没料到戏台子上的事会发生在我阿茂身上,啧啧……”
夏苗蓦地抬起头来,只见他笑得戏谑又得意,想要用力地把他推开,却象是推着堵城墙,只好自己倒退几步,脸上要滴出血来:“你胡说什么?你要这样说,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事说不得,说出去是要沉塘的,哈哈……”不等夏苗说完,阿茂哼着小调,快活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