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嘛……”夏苗的眼珠飞快地转着,“兹事休大,我觉得还是应该多听取些人的意见,二姨娘,二姐青梅,懿哥儿……”
“不要提别人,就说你自己的看法!”夏百川粗暴地打断了夏苗的话,更是确定了她不敢反对。
夏苗绞着手绢说:“爹爹为了这个家辛劳了,想要多个知冷知热的人份属应当,如果新姨娘能给夏家添个男丁更是再好不过。”
一边说,夏苗一边打量两位大家长,夏百川颇为满意,可老祖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夏苗忙又纠正说:“小女少不经事,自当家后如履薄冰,窃以为当下要紧的事是爹爹应该续弦,或把哪位姨娘扶正,后宅里好有主心骨。”
“这个不用你管!”夏百川才不愿又被正室管着,盘算着等夏苗出阁后随便找个姨娘将就管着,但绝不会扶正,更不会续弦。
周母叹了口气:“到哪儿找个能让人省心的?罢了罢了,就这么着罢!”
推都推不掉,夏苗心中暗暗叫苦,眼珠子滴溜乱转,视线落到观音菩萨身旁跌伽而坐的童子上,灵机一动,问道:“恭喜父亲,新姨娘是不是已经有孕了?”
周母怒道:“还没进门,哪儿来的姨娘?”
“她……还没有。”夏百川恨恨地瞪了夏苗一眼,“人人都说她是个有福相的,迟早会生出儿子来!”
夏苗眼前一亮,克制住心头的喜悦,愁眉苦脸地说:“非是女儿容不下人,可这锦绣园……园子里的正屋全都住满了。锦绣园是很大,但主子们都先占了好地方,新来的……咳咳,恐怕冷落了人家,得要选址新盖,或是重新装修才行。这样一来至少得要一年半载才能有地方住,不知父亲能不能先缓一缓。哦,女儿以前住过的听雪居目前倒是空着的,只有几名仆人在守着,存了些杂物,如果新姨娘不嫌简慢,打扫一下倒是能住人,只不过位置偏僻了些,地方也小了点,旧了点。”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三个心里明镜似的,这些年来夏家已有些入不敷出,靠吃老底撑着空架子。商家不比官宦之家,不吃皇粮,也没法贪墨,只能靠在生意场上与别人的厮杀。即使没钱也要打肿脸充胖子,最怕就是失去信誉,墙倒众人推。
好在当年周母打下的基业大,只要不出大篓子,一时半会儿还耗不完,多养几个姨娘也并非不可,但夏老爷毕竟心虚,没脸强辩。
夏百川夏老爷腹内并无多少文墨,长得倒是仪表堂堂。他喜欢观花饮酒,下棋听曲,自诩是儒商,分明是商场不得意,却说自己不同于那些钻进钱眼里的同行。正因为有些假清高,爱面子,说起男盗女娼之事也要冠冕堂皇,装成道德君子的样子。
夏苗只是点到为止,他却有些挂不住,知道把许多事情摊开来自己会很难看。他情愿被母亲责骂,也不想被小辈说不是,尤其是这种软绵绵的话,又句句在理,当着老祖宗的面他想要端出父亲大人的架子都不行。
说又说不过,骂又骂不得,对着这张温柔恭顺的脸,夏百川觉得要不然就是她厉害得没了边,要不然就是早就串通好的。
“她应该不会讲究这么多的。”口中这么说,但以那女人爱攀比,好虚荣的性子,夏百川也保不准会不会进了门后因为这件事吵闹不休,语气不知不觉软了许多。
夏苗的心里有了底,趁热打铁地说:“女儿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有话就快说!”夏百川心浮气躁起来,感觉有点热,把领子扯开了一点。
“那女儿可就说了。”夏苗悄悄向周母使了个眼色,“别怪女儿莽撞,当今皇上也不过一后四妃八嫔,其他的都没有位份,咱家已经有了十一房……那个,常此以往似乎有点儿不妥。”
周母心领神会,嗤笑道:“你爹能人所不能,哪里会想到这些?”
夏百川脸上阵红阵白,恼羞成怒,眼睛瞪起来象是要把夏苗给吃了。
夏苗忙陪着笑脸说:“咱家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但是,能不能……呵呵,如果父亲觉着不中听就当女儿没说,千万别上火。能不能等生下儿子后再领进门,姨娘们不能说闲话,以后的相处也和睦些。甚至,女儿还有个大胆的想法,为了让小弟更加健康地成长,可以等到七八岁入了学,性情定下来后再认祖归宗不迟。”
周母颔首道:“我看这样行。”
夏百川仍然愤愤的,却没有再坚持,装模作样地训斥了几句,说是还有应酬就走了。
夏苗这才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软软地坐在了罗汉床的右侧。
虽然最后夏百川的面色不愉,但已经做出了妥协。夏百川不怕那些姨娘们的闲话,只是不想忤逆了母亲,为一个外面玩一玩的女人闹僵,他不敢也犯不着。只要能理直气壮地养外宅,就称心如意了,他才不会在乎是不是要给女人名份。只要是生下儿子,他就不怕周母不同意带回来。
至于最后一点,恰恰也是夏百川的隐忧,万一生出来的儿子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