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立仁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办公室,他无来由的感到全身冰凉。
他仿佛全身失去力气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栽在椅子上。
他脑海中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又松开,反反复复。
所以,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吗?
他眼神不住地瞟向自己桌上的报告。
……
“嘀嘀嘀……”李忠国腰间的信号器响了,这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传呼机,整个上阳区,只有一个人能够使唤他。
他停止了锻炼,用毛巾把身上的汗水擦干,然后穿上了那件洗的发黄的白衬衫,小跑着出了门。
在他成为能力者后,他唯一的工作就是向乔立仁汇报,他把其余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锻炼身体上,他速度很快,不出一分钟就已到了门前。
“长官!”他示意性地敲了一下,然后就打开了门。
然后他看见了乔立仁。
这个他最为尊重的上级此刻如同一个如同一个失去了精气神的老人,满脸疲惫与迷茫。
乔立仁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
李忠国心中一紧,他从未见过乔立仁如此模样。
乔立仁缓缓抬起头,看着李忠国,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说,上阳区现在的人是怎么看我的?”乔立仁看了看自己最信任的下属,露出了疲惫的微笑。
“……上官,不管他们怎么看的,是您提前把力量聚集了起来,所以这座城才得以还有那么多的幸存者,我知道,您一心都是为了上阳区的人。只不过物资实在是……才不得已做出了取舍。”李忠国深深鞠了一躬,向着前方的老人说道。
……
他记得五年前第一次见到老人时的场景。
五年前,也是在这里,这个精神的老人见到他就热情地递给他一杯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李,我听说过你,你是本地人吧?”
“是。父亲母亲都是东区的建筑工人。”
“建筑工人好啊,这栋楼还有北区那块的建筑都离不开他们啊,还有最近要重修的南区学校。”
他客套了两句便不再说话,在他心里这些上面的人都一样。
“你年纪也不小了,又没有背景,很不容易吧。”老人接着说,仿佛对他很了解。
他凭着自身的能力和执着的信念一路爬上来,在他心里,这些上面的人都是饭桶,都是只会喊着空头口号啥也不干的废人。
那群拍着马屁送着礼的人动动嘴皮子、花花钱职位就上去了。
而他一路从最普通的科员做起,从心眼里瞧不起那样的人,因此比别人多花了几年时间,他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和汗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说起来我还和你差不多哩,家里人是在上阳大学当老师的。”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发白的头发,笑着说,“所以啊,这个年纪了还在这里。”
老人接着说:“不过也好,我这一大把年纪了哪也不想去,就想好好地把家乡建设好。做这种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下面的老郑、老王都不行,他们的心静不下来,我需要的是多一些一步一个脚印的人,所以我选了你。”
于是,李忠国第一次向乔立仁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起码,这里还有个实干家……他这样想着。
……
半个月前,乔立仁去北济参加了一个会议,但没说具体是去讨论什么的,只知道全华夏各个地区的主要领导都去了。
回来后乔立仁黑着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
最终他把李忠国叫了过去。
“小李啊,你跟着我五年了,和我谈谈吧。”老人在一片沉默中静静地讲。
然后乔立仁却是说起毫不相关的事情:“小李,会下象棋吗?”
“不大会,只是懂大致的规则。”李忠国回道。
老人耐心地解释起来:“象棋啊,本质上就是一个取舍与交换的游戏,舍弃掉自己的棋子,去换取更大的优势。所以这些兵、炮、马啊,都是可以抛弃掉的,一旦帅有了危险,那么所有的棋子都是可以抛弃的。”
老人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李忠国,问道:“那把所有士兵抛弃掉的帅,还能独活吗?”
……
李忠国爷爷当过兵,在他出生的时候,父母听从爷爷的话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而在听完乔立仁的话后,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坚持了近四十年的东西在此刻崩塌了。
他颓然一笑,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小李,记得我刚见你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我可能……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