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承寅跟黎姝谈论完毕后，他便让黎姝先去休息。
黎姝确实有些顶不住了。
本来她提着心，神经紧绷着，就没困意。当紧绷的神经松懈，她就困意来袭。
黎姝走后没多久，桑歌就来跟凤承寅报备这两日府上发生的事。
全是一些鸡毛蒜皮，上不了台面的事，凤承寅很随意的听着。
而这个时候门口有个小脑袋，时不时探出来，惶恐又害怕的看着屋里的情况。
凤承寅注意到了。
他蹙了下眉，便对门口的小小人儿道：“别藏着了，进来吧！”
小麟允犹豫了下，磨磨蹭蹭的进来。
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个陌生的爹的。
他到了跟前，规矩的作揖道：“父亲。”
凤承寅打量小麟允，见他衣袍皱巴巴的，脸上还有灰土。
他心中了然，沉声道：“又跟人打架了？”
“没，没有……”
“为何打架？”
小麟允想狡辩，可一想到国子监的那些人嘲笑他马上没爹了会成为孤儿。
他就委屈心酸，眼眶也氤氲着眼泪。
凤承寅看着小麟允，见他像个被人欺负不敢反抗的受气包。
他叹了一口气。
“孤不会骂你，不会怪你，也不会打你……”
“但父亲会冷着我，不理我，不管我。”
“……”
“他们都说父亲要死了，以后我就是没爹的野孩子了。”
“宫人私下里偷偷都在说孩儿的父亲另有其人。”
“孩儿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父亲这么不喜。”
小麟允和小柔珊的身世，当年知晓这事的人都被灭了口。
但免不了有漏网之鱼，宫里流传各种版本。
再则他确实表现的很冷漠，很讨厌，更加坐实了这个谣言。
黎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稚子无辜。
父母的错，不该让不知事的孩童承担。
凤承寅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沉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理当学会分辨真假。”
“外界有很多声音，好的，不好的，你得有分辨能力。”
“要知道你将会是未来储君，更要有分辨是非，分辨好坏的能力。”
“孤的身子确实如外面的人说的那样，一日不如一日。”
“人固有一死，你不必介怀。”
“生老病死是常态，你要有接受的能力，也得明白这是人力而不能左右的。”
小麟允第一次跟凤承寅亲近。
他有些怔怔的，甚至看凤承寅的眼睛都一动不动。
凤承寅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扯了扯嘴角道：“父亲。”
“眼下你要做的就是学习知识，做好各门功课，学习武艺，将自己变得足够优秀。”
“而不是悲春悯秋，伤感忧郁，感慨自己可怜没人爱。”
“你明白吗？”
小麟允自是不明白的，他懵懂的颔首，又摇了摇头。
“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
“你身上背负不是小家而是一整个国家。”
小麟允茫然了，沉默了很久，他才低低道：“父亲，我不想父亲不在这人世间。”
“入了土，葬入墓穴，孩儿就见不到父亲了。”
凤承寅见他说着说着越发的哽咽。
他不懂，他从来没有给过这个孩子任何感情。
而他却会因他即将离世而伤心难过。
他有些别扭，生硬的说：“孤待你又不好。”
“太傅说百善孝为先。纵然父亲待孩儿不好，孩儿也要孝顺父亲，亲近父亲。”
凤承寅听了后，哭笑不得。
他叹口气道：“ 你这是愚孝。”
“可太傅是汴京最有学问的。太傅所言不会有错。”
“错。”
凤承寅铿锵有力的落了话，底气十足。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便不配为人父母。”
“孤待你不好，也不需要你孝顺孤，听顺孤的安排。”
“你且记住，谁待你好，你便亲近谁。当然你得有分辨能力。有的人兴许是因为你是皇孙，未来的储君，带着目的性的接近你，你大可不必上心。”
小麟允听不懂，纳闷的反问：“如何分辨是真心的呢？”
“日久见人心。你所在的位置在人上人，遇到接近你的自都是好的。可当你落魄了，出了事，远离你，驱赶你的，那便不是真心待你的。”
“日子很长，你会接触到很多人，也会遇到很多磨难，这是人必经的之路。”
小麟允依旧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