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的,还是个美貌胡姬,不信你们问掌柜。”
“何止媳妇啊,还有个小娃娃呢!”老掌柜清了清嗓子道:“阿牛在马厩伺候,看不真巧,小老儿端茶递水,可是瞧得清楚,那大当家绝非女娇娘。”
跛足汉子急得脸红脖子粗,开始赌咒发誓,口沫横飞,见众人还是半信半疑,便招呼大家跟他去石匠家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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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有三候,初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鸲。
据说燕大当家战死那日,正是群雁北归之时,山谷上空哀鸣阵阵,终夜不休。
石匠处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几天方圆百里就都知道了。
及至下葬那日,对面山头竟挤满了看热闹的。
墓穴建在高崖上,是白石砌就的圆冢,送葬的大约有数千人,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灵幡招展,纸钱纷飞,水陆道场一应俱全,那派头远超城里高门大户。
这几日天气放晴,山间冰雪融化,有人眼尖,看到崖壁上悬垂之物,不觉惊叫出声。
大家伙仔细辨认,才看清那是一排尸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邸店的传闻是真的,作乱者竟真被吊死了。
崔令光也混在百姓中,借着混乱悄悄退出了人群。
那天车队遇袭时她也在场,幸得别云寨鼎力相助,这才救出了落后的郡公夫人和小县主。
带队的是燕然,崔令光原想将她引荐给李柏年,但被她婉言谢绝。声称此次因她之故寨中损伤惨重,人心不稳,士气低沉,因怕生变故,她得赶回去善后。
崔令光这才知道别云寨撕毁盟约之事惹怒了公主,趁着燕然不在山上,曾有数股官兵前往突袭。不仅捣毁数处关隘,还劫掠了不少粮草。
伤亡最大的是这次恶战,敌方虽然扮作强盗,可武器精良,训练有素,而且衣袍下大都穿着皮甲、棉甲甚至铁甲,可燕然的人都轻装上阵,全靠一股狠劲拼杀。若非占了人多的优势,加上李柏年那边也有准备,他们未必能赢。
崔令光实在愧疚,便主动去找李柏年,想为别云寨请功。李柏年得知他们为了保自己竟不惜得罪公主,感动之下提出面谢。
崔令光欣喜若狂,从中极力斡旋,终于促成两方会面,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李柏年回城的次日别云寨就出事了。
虞相的人也到了关城,趁着他们拖住公主的人,崔令光便暗中护送李柏年一行入关,为确保安全,雁门古道暂时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任务圆满完成,崔令光本该回京复命,可她总觉得蹊跷,最终决定折返。
山路陡峭,湿滑难行。
崔令光足蹬木屐,握着手杖,小心翼翼地登上石崖时,已是中夜。
月光映着雪色,山间亮如白昼。
崔令光抹了把汗,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孤坟。
蓦地一声低吼,斜刺里窜出一道白影,她连忙抽鞭。
“小雪,回来!”一声低沉的断喝,那白影倏地缩了回去,像是和积雪融为了一体。
“二当家?”崔令光讶然道。
墓碑后的阴影里,转出一个踉跄的身影。
贺兰曜半低着头,发辫凌乱,袍服松散,神情既颓丧又狼狈,和初见时判若两人。
“你来做什么?”他瞟了崔令光一眼,冷冰冰道。
崔令光觉察到他隐藏的敌意,心下很是疑惑,握着兵器的手不由紧了紧。
“燕然……”她顿了顿,缓步上前,迟疑着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那天分别的时候,她还好端端的。”
贺兰曜陡然变色,怒目瞪着她,咬牙切齿道:“你毁了我们的一切。”
崔令光一头雾水,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到背风处有一堆篝火,天实在太冷,以至于火苗都是有气无力的惨白色。
旁边零零散散堆积着衣物、书籍、箱笼,还有一副糊着金箔的马鞍。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崔令光走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个躬。
碑上用寸许大的楷体字刻着别云寨大当家燕然之墓,悼文密密麻麻,字体太小,一时也看不大清。
贺兰曜莫名的仇视让她觉得挺委屈,忍不住辩驳道:“若非你带路,我又如何见得到她?”
他像是冷不丁挨了一鞭子,身躯猛地一颤,脸上流露出惨淡的笑。摇摇晃晃地走到火堆前,爱不释手得抚摸着身畔的衣物,活像一只失去主人的流浪狗。
“她本不该这样离开……”他自言自语般呢喃。
崔令光起初不信燕然会死,直到看见他这般凄楚可怜。她心底涌起无限哀伤和惋惜,想起那张飞扬明媚……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自问:那人身上有明媚的一面吗?本来应该有,却被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掩盖了,就像凝结在琥珀中的花。
有句话她始终不知如何开口,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