獾子口位于勾注山西北方向,东接关城,西通阴馆。
连日来风急雪骤,商旅难行,雁门古道暂时封锁,行人无处可去,只得暂时栖身于路口小邸店。
约莫黄昏时,外边板门被拍得震天响。不等掌柜出来,聚在厅中的客人们便大声回绝,说此处再容不下多余人。
“开门、快开门,出大事了,别云寨出大事了……”粗哑的声音被狂风撕扯的七零八碎,可别云寨三个字仍是如雷贯耳。
店伙倏地窜过去,一把抽下了门闩,“哗啦”一声,两扇板门被吹开,风雪猛灌进来,屋子里立刻响起咒骂声。
一个满身泥泞的跛足汉子滚将进来,店伙在客人的帮助下,合力关上了门。
“快说说,究竟发生何事?”掌柜也匆匆赶来,挤开看热闹的人群,上前查问。
跛足汉子散开破羊皮袄,搓着冻僵的双手,分开众人扬声道:“先给口酒……”
早有食客递出酒囊,他接过来仰脖子灌了一口,咂咂嘴道:“好酒……”
“少废话,快说正事。”食客夺回酒囊,眼巴巴道。
“别急,先等俺回回魂。”那汉子分开众人,一瘸一拐地走向后院,数十号人拥着他,熙熙攘攘地跟到了檐下。
掀开厚重的油腻毛毡,就听得冷风呼号,间或夹杂着说笑声和苍凉乐声。。
左右两边各是马厩和柴房,低矮的茅棚下闹哄哄,竟也挤满了无处可去的旅人。
“诸位可知,别云寨出大事了?”那汉子借着酒劲,举起拳头高呼道。
一时间上百双眼睛都望了过去,就连盘坐在干草堆上拨弄三弦的老乞丐也停了下来。
“什么?把话说清楚。”大伙儿全都伸长了脖子,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嚷起来。
跛足汉子被吵得龇牙咧嘴,捂住耳朵道:“静一静,静一静,先听俺说……”见无济于事,遂把手一摊,用尽全身力气喊道:“燕大当家被手下给杀了。”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最先回过神的是老掌柜,期期艾艾道:“你、你个混小子,打……打哪儿听来的?这种话可不兴说……谁不知道燕大当家武艺超群,别云寨第一把交椅,全凭手中双刀赢来的。”
质疑声此起彼伏,跛足汉子不以为然,环顾众人道:“皇帝都能被暗杀,何况一个土匪头目?”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突然响起喝骂,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手从门口土台推下,“啪叽”一声摔在烂泥中。
獾子口南边那条山路通往哪里,外地人不清楚,本村百姓却心知肚明。
俗话说,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
自打别云寨重建后,却风气大改,这一年来他们呼啸而过,却和百姓秋毫无犯,甚至暗中有生意往来,村中私下都以好汉相称。
上个月县尉带兵进山,大约是想搞偷袭,但出发前先征了一波口粮。
穷乡僻壤日子本就不好过,又到了年关,村中一时怨声载道,有人气不过,悄悄走小路通风报信,官兵们还没摸到山门就被一窝端了。
大家明面上不好说,可心里边还是向着别云寨。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当家也颇有好感,听到这话难免不快。
跛足汉子哀嚎着爬起来,胡乱擦了把鼻血,骂骂咧咧想找出元凶,可大家无人在意,里三层外三层围上来逼问原委。
见四面八方都气势汹汹,跛足汉子顿时萎了,悻悻道出实情。
明儿腊八节,家里想煮一锅腊八粥,可凑不齐杂粮,好在隔壁石匠家五谷不愁,人也慷慨,便想去借一钵黄豆。出门后看到他家院外拴着两匹好马,一看就是有外客。他便有些不好张嘴,可出都出来了,一时好奇,就转到屋后想看个究竟。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来竟是打山上来的。
“前因后果俺也不清楚,隐约只听到大当家遭暗杀,二当家和其他几位主事的平息了纷争,将参与其中的都吊死在山崖上,至于是不是真的,那俺也不敢去问,更不敢去找。寨中准备安葬大当家,说是要立碑,这才顶风冒雪来找石匠。别说獾子口,就是放眼整个关城,老丁的手艺都是数一数二,不找他找谁……”
场中唏嘘不已,一时间连风雪似乎都凝滞了。
跛足汉子似又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掌兴奋得嚷道:“说出来大家伙怕是都不敢信,那燕大当家,竟是个女的,女的!俺亲耳听到他们在商议碑文,老丁不信,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一时间众皆哗然,登时便吵翻了天。
“假的,肯定是假的。”马槽前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伸长了脖子,义正辞严道:“夏天的时候,俺有幸接待过两位当家,亲自给他们刷过马。那大当家脸上戴了半块面具,虽说瞧不清楚,可是那轮廓、姿态、步伐都是男人的样子。不能因为人家生的俊俏,就胡乱造谣吧?人家可是带着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