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张桌子?”
“一百张。”梁时雨打飞他的毛手。
蟹黄汤包终于到位,顾璇拿一根吸管插上去,仙女捧寿桃似举到另一边,故意不让她碰。
“你好好说。”
梁时雨稍稍开心了些,盯着蒸笼里摇曳的一包鲜汁,快速道:“算吧台和吧台前边老板孩子写作业的那张小桌,总共9张桌子。4张食客用,2张靠墙摆杂物,1张门口摆花。花是君子兰。还有啥子要问?”
顾璇傻傻地捧着蒸笼。
“你这脑子里是照相机吗?”
梁时雨张了张嘴,本能想说些什么惊人重拳,但话到嘴边,看着顾璇飘飘忽忽的眼睫毛,换了一种口径。
“乖乖,你晓得啵,传说十万大山的黑苗是会下蛊的。这个人看着还是蛮正常的一个人,忽然有蜈蚣从鼻孔爬进来,下一秒,又有蝎子钻进嘴巴里。你看见这样的人,有没得很想剖开他们的脑壳研究下?”
顾璇愣住,他想象得出那个画面,当然,也明白了梁时雨的意思。
梁时雨抢过蒸笼,顾自吃。
覃教授“啧”一声。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到底也没给你开颅不是吗?要没有火箭班这次机会强迫你往正道上走,你就是个睁眼瞎的命,大字不识几个,辍学跟一群小黄毛进城务工,十几岁怀孕,嫁到更深的深山里,睡帐篷,喝雪水,白天剪羊毛,晚上被家暴,不到三十死于难产!”
餐桌气氛一下降到冰点。
难言的尴尬爬满顾璇全身,他几乎是求助地看向梁时雨。
但偏偏,需要她厚脸皮的时候,她选择了沉默,也不吃了,也不看人,闷闷坐着。
而覃教授眼神持续逼视,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你就是不懂得珍惜,小时候不懂还情有可原,长大了还不懂,何其任性?你以为机会是树上的芒果桃子,想要就随手摘一个?芒果桃子还讲究一个成熟季节呢,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就算天上有个掌握你命运的神仙,你一次放弃,两次放弃,第三次,他还会再眷顾你吗?
顾璇心头不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见到个天才仰慕不已,今天之前是万万想不到天才的成名之路如此艰辛,更猜不出天才的所思所想。
在这一刻,其实他和覃教授更能共情。
但他选择站在梁时雨这边。
他从桌下伸出手,摸了摸梁时雨的膝盖,顺着摸上去,拍拍她的腿。
“老师,我看过法制频道做的一个放羊老汉的专访,这老神仙光是看脚印就能分析出那是个什么人,为刑侦学做出很大贡献。然而究其根本,他还是个放羊老汉。他愿意分享他的经验,却也从不在乎所谓天才的名声,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梁时雨忽然一阵眼热,膝盖挨上顾璇的腿,横下一条心。
“我只想做个流浪汉。”
覃教授一把摔了筷子!
“你做流浪汉,你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养育你的金钱和心血?”
顾璇本来继续帮梁时雨辩护,可是哪怕她说回牧区给母亲做助手,哪怕她说回去放羊,也算是革命分工无分贵贱。可她想做流浪汉,这……
面对冲突,他又有点畏惧,本能想躲,生怕她俩闹起来殃及自己。于是,不太讲义气地闭嘴没吭气。
梁时雨低头看自己的手,手里捏着筷子,青筋都爆了出来。
“我不知道感恩,我有负于国家人民,所以我不是英雄。可是英雄在哪儿呢?青山公墓!也不知道是谁拿着染血的功勋升得更高、坐得更稳!”
这真是亲师徒,吵起来可够狠的。
顾璇心里发颤,心说这怎么还牵扯出一个故人?而在故人之外,必然是涉及到有个恶人咯。恶人逃之夭夭、风雨不侵,于是受害者互相怨怪。
“二位好久不见,不说这些不愉快的,都怪我多嘴,我自罚。”
覃教授拉着顾璇的手,不让他喝,瞪了一眼梁时雨。
“小顾你吃你的,别管他,我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上北京。”
顾璇其实已经不打算再追问了,但覃教授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喝一杯酒继续摆龙门阵,神态自若。
而梁时雨也接着吃,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联想起火箭班的背景,顾璇也就明白了这不是个单纯的以筛选人才为目的的机构。人对陌生事物有天然的好奇心,且又带着任务,又有特权,又有资源,怎么也得研究个尽兴。可想而知,火箭班是在教育天才,也是在研究天才。
梁时雨入学十个月后,在一个满月的夜晚翻墙逃跑。岗哨第一时间报告,所有特情人员都跑去追。
基地外面是秋收后的农田,一望无际,且又是明月在天,有人跑掉怎么可能找不到?
但就是没找到!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