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巴赫早先在三环上绕了好几圈,从出发就不是很顺利。顾璇像一株顽固的树,打定主意原地扎根。
“去哪里呀,我送你。”梁时雨把仪表盘上方的一束白茶花拿下来放在副驾驶座椅上:“要不是你这么喜欢花,我还真找不着你。”
顾璇正因为被人控制而生气,奈何这家伙偏偏惹他的逆鳞,还比别人更过分。
“北京城不是甘孜牧场,撒野也要有个限度。”
梁时雨掰了掰后视镜,看镜子里的顾璇。
“你家住昌平是吧?”
您好,有在听我讲话吗?
顾璇就地躺倒,抬手遮住眼皮。
“我哪儿都不想去。”
责怪一棵树不会主动挪地方实在是苛求了,换个思路想,树固然不会动,却也没法反抗,不是吗?
梁时雨发动车子,丝滑驶出停车场!
后座的顾璇赶紧拉扯安全带把自己绑牢。
“你就是个……土匪!”
梁时雨不认可这句话,商务车没法让她体验野马的驾驶感,连用推背感吓人都很勉强,哪里土匪了?
藏区有一句谚语:不吃草的牛羊有疾病,不言语的人心里有忧愁。
虽然,有关顾璇的传言是真是假很难求证,也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新仇旧恨,但他手腕的疤痕是确凿证据。
联想到v病房沉睡的顾圻,尚在icu的小付宝贝,这豪门的恩怨多得是超出常人想象的血腥。
天已黑透,街上许多车子奔跑在回家的路上,但也有许多回不得家,或许是赶去工作,或许是赶去应酬,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顾璇躺倒在座椅上,有风从头顶吹来,路灯的黄光一个一个闪过,接着是高架路,而后是城铁桥,再然后是杨树梢。
车里放着交通广播台,声音低低的,需要凝神仔细听才能听清。
真让人意外,梁时雨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开车还挺稳当。
“你我二十年共存于北京城,却从不相识。那些我难捱的岁月,正是你风光得意的时候,你怎么不来?”
梁时雨放缓车速。
“那时的我,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手术室,别说见你,就连外面是春天是冬天我都不知道。”
顾璇沉默了很久。
“平平静静过生活也是个好的选择,你也有自己的意难平,实在不必管我。”
“按我自己的想法,我只想做一个流浪汉,喝酒唱歌,顺着小河一直走,醉了就睡在马背上,跌下去,这辈子结束。只是牧区有太多的流浪汉,人们需要一个天才,而我恰好符合他们的要求。”
“这么说你也不容易。”
“倒也没什么难的,尽管我不喜欢,并不代表我做不到。只是愿意和不愿意的差别。我愿意见识外面的世界,也就跟他们走。我觉得体验够了,哪怕全世界都不认同,我不愿意,谁也拦不住我。”
不自由,宁勿死。
自我意识觉醒得很早。
“所以你是天才。”
那么天才如你,肯低头眷顾我,是否说明我也有机会杀出重围?
顾璇忽然笑了,呼吸着冬夜清冷的风,心里一片安静。
“我或许是天才,却不是全才,做不到八面玲珑。从前有恩师照应,仍免不了犯错,现在孤身一人……”梁时雨说着,紧了紧眉头。
困倦袭来,顾璇合上眼皮,呢喃着道:“是我把你弄来北京,我为你负责到底。”
哦哦,果然如此。
梁时雨看了眼后视镜,就知道自己来北京不是偶然。猜想得到证实,没什么不高兴的,反倒有点恶趣味。你早说,我就换个位置亲。
顾璇不可自控地陷入沉睡。
就这样睡去吧,不知前路在何方。
方向盘在天才的手里,我不需要担忧任何。
从人民医院梁辞职后,梁时雨又回了震区医院,直到三个月前,被朋友拖回去成都。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精神情况不对劲,但她太混乱了,只想往前跑,却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人生难得一回听从他人意见,她入职了成都的一家公私合作医院。
这医院有光熙的一半股份,因此她算是光熙的人。她更换了执照做急诊,希望忙忙碌碌的生活能冲淡杂念,效果不错,别说胡思乱想,她甚至连吃完泡面的空闲都没有。
就在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即将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来。
“北京调度中心,值班主任顾璇向您问好,请您与我同步指针。”
“啥子?”
在四川,梁时雨一直听从成都120调度中心的指挥,调度员乡音铿锵有力,能少说一个字绝不多说一个字,并且调度电话有专门的考核项目,话术说得太啰嗦,耽误的可是病患的宝贵求救机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