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设老爷子大约是四十多岁和前妻分手,之后经人介绍相亲了大龄未婚的蓝女士。一个是拆迁暴富,一个是归国高知,本就欠缺共同语言。再加上蓝女士的性格比较孤僻,这黄老爷子偏生是个呼朋引伴爱热闹的,每每处不好。
蓝女士提了好几次分手,黄老爷子就哭闹上吊强制爱,就拿准了蓝女士好面子,每次都得逞。就这么拖拖拉拉四十年过去了,黄老爷子依然不改初衷。
“若说我什么时候能放手,我死了那天吧。”
梁时雨倒是有点感慨,不是说催产素带来的幸福甜蜜只有三十个月的保质期吗?眼前就有一个特殊例子。但也有可能不是激素作用,人的感情不能只用冷冰冰的数据来评定。
虽然有点恐怖。
梁时雨忍不住问:“您是真的喜欢,还是单纯的不肯服输呢?”
黄老爷子忽然愣了一下。
“嗐!说那个……”
他叹息一声,看向众人,若有所思:“也没准看在我快死了,她能回心转意。”
赵宝路嘴快道:“脑膜瘤多为良性肿瘤,您这个情况不是很严重。”
全场静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弯曲脚趾抠鞋底。
六点整,梁时雨下班。
她换了衣服,拿着伞准备走出急诊楼,电话响起,是陈佐锋。
“梁儿,有人投诉你霸凌同事,好大哥陈主任帮你摆平,但是呢,你得给我干个活儿。”
光熙医院地上面积巨大,然而地下车库被规划限制,空闲有限,总是车满为患,医护人员车位有时候也被社会车辆占据,通道口一溜排队车辆。
顾璇坐在迈巴赫车里发呆,混乱的鸣笛声响在耳边,他听到了,他也知道自己应当采取行动,应当给访客车辆腾位子,但他就是没有行动的欲望。他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可身体就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有心无力。
忽然,余光有熟悉的影子,是梁时雨。
她穿着牛仔裤,薄薄的棉袄,斜挂着帆布包,看似已经下班的样子,正拢着眼睛往一辆辆车里瞧,像是在找人。
顾璇直觉她是在找自己,没来由的心虚,以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钻进后排座,关车门,放倒座椅,一气呵成。
这样回避挺不男人的,顾璇自己也知道,但他还是选择把自己藏在防偷窥车玻璃后头。或许也可以驾车离开,但开车就要回驾驶座,系安全带,发动车子,挂挡,踩油门,想想就好累。
“咚咚咚。”
车窗被敲响,梁时雨的脸出现在顾璇头顶,眼神凶恶,得意至极。
“顾主任好雅兴,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好事了?”
你是上天派来克我的吧?为什么总能精准地用一句话把我气死?
顾璇抬手按下车窗。
梁时雨立马钻进来,照他下巴“吧唧”一口。
柔软的触觉一闪而过,顾璇整个人弹坐起来,奋力擦不存在的口水。
“这里是公众场所,你我只是同事,请你自重。”
梁时雨一时没说话,开了另一侧车门,进来拥着顾璇按牢他的手,借此机会观察他左手腕内侧的伤痕。是切割伤,旧伤痕,肌腱断裂,多次反复切割痕迹,但是这角度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顾璇挣扎了一下,手没挣脱,又被压住了腿,这家伙半个身子压过来,还真是有点重。
他几乎想笑。
“很好玩吗?”
“怎么不香了?”梁时雨进一步逼近,鼻尖扎进他颈侧嗅闻,还是香的,只是味道没那么甜。借此机会,他把顾璇的手臂按在车窗上,按压肌腱检查,短暂摸到一点不是很明显的增生。
顾璇隐忍地别过头去。
“人都认为我软弱可欺,你当然也可以。”
“人人都可以喜欢你,为什么我不可以?”
顾璇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像是被菟丝子缠牢的枯树。
“你这是骚扰!”
“随你怎么说。”
在他指针停摆的间隙,梁时雨放手,顾自去驾驶座,行云流水系安全带、发动车子、给油门。
漫天星河,银汉倒悬。
开出北五环,车速放缓,停在温榆河畔。
顾璇在后座上枕着臂弯靠在车窗边,长发遮住了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另一手搁在自己膝盖上,摊开来掌心向上,指尖弯曲的弧度像是去另一个世界玩耍的邀请。
梁时雨解开安全带,回身摸到他的手,顺着修长的指骨摸上去,捏捏他的温凉的手心,自然而然地指尖落寸关尺之上,感受脉搏规律的跳动。
就在这一秒,顾璇的无名指突然勾了一下。
夜已过半,河畔路灯间隔遥远,昏黄的光影中,他静静沉睡,头偏向座椅靠背方向,一动未动。
无论是神经反应,还是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