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空旷,风扬起来的声音将人说话的声音泯灭。
风已经软和很多,毕竟春日将近。
其实百越比昱陵更适合修养身体。那里没有昱陵这种大雪能够淹没人的膝盖的冬日。
那里的春日也早早到来。
季慈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平山侯不该回来的。百越更适合养身体。”
李蔚身上的毛病应当是更加严重了些。
这样的风,已经足够引起一场连续的咳嗽。
他从百越出发时,已经是很温暖的时间了。可到了路上,越往北,裹在衣袍外面的空气就一点一点冷下去。
好像染上风寒,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李蔚并没有回答季慈的问题。
也许回答了。
毕竟他说,“我没有想到我们如今竟然会站在两个完全相反的立场上,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和平山侯一直是朋友。”
季慈轻声回应,行动间不见一丝纰漏,稳稳把李蔚的轮椅向外面推走。
“谢施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
季慈摇头,没说原不原谅,“我先前并不知道这件事,是王上将人抓住之后才知道谢大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抓住?”李蔚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在路上没有收到消息。
他一直以为是谢施被困在大理寺里,没有机会往外面传递消息。
可如今才想起,也许还有另一个可能性。
他在昱陵城留下的棋子,全都被拔干净了。
李蔚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这样明显的变化,差点让季慈没能忍住笑出声来。
季慈轻咳一声,硬生生忍住了自己想要笑出声的欲望。
她正声道,“平山侯回去吧,谢大人前几日已经回到府中了。”
李蔚敏锐的捕捉到季慈声音里那一抹不同的情绪。
他转过头问季慈,“为什么?”
他担心谢施是因为被李稷折磨得不成样子,实在遭受不住,才被李稷送回去。
更担心他是因为其他事情才被李稷放回去。
毕竟,季慈的暗示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
季慈摇头,面上也是一派疑惑的神色。
“我并不清楚。”
“王上莫名其妙让暗卫去城中将一些人抓进大理寺之后我才被允许去探望谢大人。”
“谢大人……状态不算太坏。”
季慈已经很斟酌自己的用词了。
至少落在李蔚的眼里是这样。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什么叫不算太坏。
他想要再开口询问。
可抬眼对上季慈的眼神。
李蔚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终于意识到,“不算太坏”到底是什么意思。
百越的瘴气多重啊,他只有在夜深人静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条路需要走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谢施到底在干什么?
“好,我知道了。”
李蔚勉强从脸上扯出来一个笑容。
季慈看着他颇为艰难却又不得不套在脸上的面具,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瞧瞧,虽然咱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了,但鄙人也还是支持你的嘛。
支持你赶紧和谢大人分裂了,嘻嘻。
“你知道就好。”
李蔚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处,上不去下不来。
将他想要咳嗽的欲望都堵住了。
这下子,再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季慈送他到了宫门口。
李蔚连人带轮椅被提上马车里去。
季慈站的位置巧的很,正好能够看到李蔚上马车最后一眼。
那表情,啧,怎么说呢。
她猜测,估计和最疼爱李蔚的先王死的时候,他的表情差不多。
季慈觉得,谢施和李蔚,估计过得不会和顺了。
谢施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
从他莫名被人甩出大理寺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可他仍然在赌。
他赌李蔚会信任他,相信这一切都只是李稷和季慈的阴谋。
只是赌局里很难有赢家的。
更不用提,他确实高估了自己在李蔚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李蔚对于王位的渴望。
李蔚回昱陵的消息,他早已收到。
他在等,等一个结果。
李蔚没有问他任何关于人手被李稷拔掉的事情,他从归府之后便一直坐在大堂中闭眼假寐。
谢施在一旁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李蔚讲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