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志到书房中等着,不过片刻,季慈从另一道门走了进来。
因为偏殿是能够直接通到书房的。
御书房本身能住的地方就这么一间,外人不知道,为了方便,索性砸了一面墙,安上门,来去方便。
季慈只是随意扫视了一眼四周,和从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若真的要说出个一二来,恐怕也只有书案上堆着的文章公务少了。
因为李稷拿了一部分放去了梧桐宫。
出门的时候,那书案上,都还整整齐齐摞着一叠。
光是叫人看着就头皮发麻了。
远志给季慈指了指架子上。
那里放着的文籍看着还比较新,像是被主人动得不多的样子。
或者,是最近才放上去的。
“季大人,您自己瞧瞧,我去外面守着了。”
这句话说完,他脸上又露出来几分难色。
“王上出宫了,可压下来的折子没人解决……”
季慈瞬间就懂了,这意思,是让她看书的时候,顺便也把李稷压下来的那些折子解决了。
季慈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两下。
话语间说不出来带着多少分阴阳怪气。
“远志大人,忧国忧民啊。”
可面对季慈暗含他意的话,对方不仅照单全收,还十分从容。
“季大人是有所不知,被压下来折子的大人们,自然是不敢闹王上的,我那小屋子,夜半三更都还不得安宁,年纪大了,实在有些受不住啊。”
远志不着痕迹诉苦。
在高位者身边伺候,这点便是更加要小心谨慎。
他真的生怕府中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要是收了谁的银钱,来打听御书房的事情。
他这颗脑袋,是要,还是不要?
可他难道还敢让李稷别压着人的折子不放?
远志眼睛一转,笑眯眯看着季慈,“有劳季大人。”
“哪敢有劳,我随便看看,若是合适便处置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等王上决断。”
远志着实是个妙人。
季慈的衣裳换了,头发散下来插上了各式各样的簪子钗子。
但他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一样,见着季慈,依旧是一句“季大人”。
恍惚着,好像回到了之前在御书房帮李稷处理政务的时候。
等到人反应过来,才想起来,那些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季慈算是答应,却也没有一竿子打死。
只说自己将合适的处理了。
这合适的界限迷糊得很。
可也不能怪她不是。
谁知道李稷会压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真要不声不响处理了,还不知道会冒犯到谁身上。
远志并不在意,双手往袖子里一揣,顿时一副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连往外走的动作,都比原来看着精神几分。
季慈都不知道,原来他人嘴里说,看着像是瞬间年轻了几十岁,就是这个样子啊。
御书房有些冷清得吓人。
季慈坐在书案前,将袖子挽上去,又给砚台里添了些水。
她淡然地打开了第一份奏折。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季慈猛然将折子合上,丢得远远的,像是再多看一眼都会瞎的程度。
怪不得能被李稷压下来。
若是换了她,哪里只是压下来,她恨不得直接将折子烧了,眼不见为净。
季慈往肺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确认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伸手打开了第二本。
第二本,嗯。
二十息过后,看折子的人眉头差点能夹死苍蝇,折子被“啪”一声丢到了地上。
季慈犹豫片刻。
站起来,走到那折子跟前。
一脚揣上去。
地上的折子贴着地面滑行两三米,停住。
这下好了,是安全距离。
季慈在心里暗自点头。
转过身,看到剩下堆着的那些。
也许是御书房光线不好,季慈总觉得自己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灰色,上面暗暗流动的灰,最后会聚成两个字,“冤种”。
人也许不会一直是冤种,可总有时候会变成冤种。
好巧不巧,季慈觉得,自己现在,可能,也许,大概,就是处于这种状态了。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退到架子边上,离书案一及上面那些伤眼睛的东西远远的。
这些,还是留个李稷自己来承受好了。
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弱小草民,哪里看得来什么折子!
能放在御书房架子上的书,多数都是兵法政论,且都是主人翻阅过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