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垂下眼睫,轻叹了一声,“真是世事无常。”
做足了悲伤的模样,尤听容将目光瞥向了浑身湿透的小太监,“你做的很好。”
“雨珍,叫人熬上姜汤,这两日天气阴沉,宫中又生事,别叫大伙儿熬病了。”尤听容伸手拍了拍小太监的肩头,“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小太监感激拜下,“多谢主子。”这才跟着雨珍退下。
尤听容将手中的琵琶随手递给一旁侍茶的青町,递手,兰影上前搀着,主仆三人抬步往内殿去,“备上素服,备轿,去庆安宫。”
宫人立刻小跑着分做两路,各自安排去了。
尤听容进殿的工夫,搭在兰影手臂上的手微微向下压了压,递了她一个眼色,“你去一趟太医院,帮李二饱张罗着把杨太医保下来,本宫留他有用。”
兰影颔首,转身出去。
尤听容褪下华服,换上了月牙白的织锦罗衫,只领口和袖口处带了木槿紫的暗纹花边,素净端庄。
青町将人扶到了梳妆镜前,小心擦去了尤听容眉间的朱砂,又将头上的金饰尽数换下,发簪等物皆用白银。末了又将耳畔的
坠子换成小巧的水珍珠,褪去了手上的镯子,再三扫视了一番,确认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越矩这才作罢。
待尤听容抬步出了宜秋宫的大门,上了轿撵,一路上就已经能看见来去匆忙的宫女太监们,依稀可见沿路的石灯上已经依稀挂了白布了。
待尤听容的娇子停在了庆安宫门口,已经满目皆是白色,好似陷入了冬日一般。
“贵妃娘娘到!”
尤听容越过请安的宫人,径直进了庆安宫,面上刻意带了几分焦急,脚步匆匆。
还未进内殿,先被秋弥拦了下来,“贵妃娘娘金安,还请娘娘在正殿稍坐,此时皇后娘娘正亲手为太后娘娘整理遗容。”
“昨日还好端端的,怎的今日就……”尤听容皱眉,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秋弥垂眸,避而不答,“贵妃娘娘节哀。”
说罢,便亲自引着尤听容往正殿去,临到拐角处,依稀能听见正殿里的说话声。
秋弥不知是不想打搅,还是有心叫尤听容听见,脚步微顿。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尤听容听见了“二皇子”三个字,当即一抬手,止住了步子,索性细细听来。
“不是听说皇太后前日大好了,怎么才过
了一天,就崩逝了?”
“先头那大昭寺的渺静大师不是信誓旦旦说,有二皇子镇着庆安宫,可保太后娘娘安康么?”
“是呀!这才多久呀,别说让太后娘娘不治而愈了,原本是怎么说的……说是多则一年、少则三月,太后娘娘魂归极乐,现在倒好……”
“呵呵……”里头传来了压低的笑声。
“有二皇子这个身负天命的皇孙在,隔日就崩了?你说这……”
“看来呀,皇后娘娘倒真没说错,那些所谓的大师,不过是招摇撞骗之徒,反倒累了太后娘娘性命。”
尤听容听着,声音都是熟人呢,只差没有把二皇子克死了皇太后的话宣之于口了,这才抬步进去。
殿内的声音猛地一静,随后匆忙起身,“嫔妾等拜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尤听容粗扫一眼,目光掠过赵宝林和许御女几个,她们也不晓得尤听容听没听见,又听见了多少,小心地打量着尤听容的脸色,神色极其不自然,一副心虚忐忑的模样。
尤听容目不斜视,径直坐到了首座上,悠然端起茶盏。
几人偷偷交换了眼神,一时不知该起还是该跪下去,小心地看着尤听容,脸上
浮现了懊悔之色。
尤听容掀开茶盖,一下一下地刮着茶沫子,漫不经心道:“本宫听你们说的正热闹,似是正在兴头上,怎么不说了?”
几人心里咯噔一声,当即跪下,“贵妃娘娘恕罪!”
“太后娘娘灵前,岂容你们胡言乱语?”尤听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却气势逼人。
以赵宝林为首,几人俯身拜下,“嫔妾一时糊涂,还望娘娘海涵……”
“这话……三位妹妹还是对着太后娘娘说吧,本宫不敢僭越。”尤听容轻轻吹了吹热腾的茶水。
许御女一听,只当尤听容不会插手闲事,脸上一喜,“多谢娘娘大度……”
“别。”尤听容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谢恩之声,“冒犯皇太后之事,本宫无权插手,可妄议二皇子之事……”
尤听容手中的茶盏往小桌上重重一撂,“本宫身为二皇子的母妃,身负协理六宫之责,断不可轻纵。”
“来人,掌嘴二十。”
尤听容话音一落,一旁的早就按捺不住的青町,当即挥手叫了两个宫女进来,自己为出恶气,一马当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