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由着雨珍扶着起身,珠帘后,青町早早将衣裳配好了,挂在了实木雕花架子上,尤听容只需舒展了双臂,由着雨珍等人穿衣束带即可。
依着尤听容的吩咐,避开了花红柳绿之类的鲜艳之色,今日穿的是蕈紫织银丝孔雀纹交领广袖直裙,面料中银线、雀羽参杂其中,随着举手投足泛着矜贵变幻的光泽,款式宽大舒展,微微散了些裙摆拖在地上。
因着雨天寒气重了些,交领包裹的严密,更显得端庄大气。
雨珍捧着细长的素色丝织螺旋腰带跪在薛溯鸢身前,将腰带系上,打了一对精巧漂亮的团锦结,垂落的带子末端是细密的串珠流苏,极细小的空心白银珠子串成的,在行走间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至于发髻,尤听容只叫束在脑后,以同色发带束拢。
待到雨珍要替她上妆,尤听容也抬了手止住了,“不必上妆了,你给本宫点一点朱砂痣,提一提气色就够了。”
“是。”雨珍微微一愣,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而取了细细的尖头狼毫笔,沾了朱红的胭脂,有些紧张地深吸了几口气,才弯腰靠近了尤听容。
尤听容缓缓地闭上了眼,微微仰头,眉眼舒展。
雨珍
从来没有离主子这样近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控制住了手腕的轻颤,蜻蜓点水一般,在尤听容的眉心正当中,点了一个小巧的点。
“主子,您瞧瞧看,合不合心意。”雨珍搁下笔,声音有些发紧。
尤听容悠悠睁眼,转头看向镜中,此时朱唇未点,白玉般的脸庞上的朱红宛如鲜血凝结而成,生生将周遭的一切都逼了下去。
尤听容展唇一笑,镜中的美人顺着展露出了耀眼的风华:“很好。”
她要的,就是这种既雍容又不过分张扬的姿态,她的从容悠然,会无形中带给皇后巨大的压力。
青町恰巧进来,瞧见了也赞道:“主子巧思,瞧着叫人舍不得错开眼。”
青町说着将本已取出来的朱红色口脂合上了,换了柔嫩的糯粉色,用唇刷细细地替她点上。
收拾妥当,尤听容轻车熟路地进了庆安宫的大门,却不想才踏进了庭院里,门口的小太监才开口通报,彩月就迎了出来,“奴婢拜见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尤听容才点了头叫起,彩月就焦道:“娘娘今日来的不巧,太后娘娘昨日夜里头痛不已,今儿实在打不起精神,这会儿还未醒呢,恐怕不能见
您。”
尤听容皱眉,面露担忧道:“可瞧过太医了?”
彩月点头,“太医只说是顽疾,让慢慢养着,今儿早上皇后娘娘亲自喂了药,这会儿才睡下。”
“皇后娘娘纯孝。”尤听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关切道:“太后娘娘身子不安,本宫不看一眼,哪里能心安?”
“太后娘娘待本宫和安儿这样亲厚,本宫难以报答万一,不能侍奉左右已是罪过,这样……”尤听容声音温柔,可语气里却是不容拒绝,“本宫就远远看一眼,否则,陛下问起,本宫又要如何应答呢?”
彩月踌躇片刻,还是引了尤听容进殿,尤听容探身看了一眼,只看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但确实是睡熟了。
呼吸平缓绵长,殿内也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
彩月不愿尤听容多待,看过之后,便借口担心尤听容过了病气,催着她离开。
尤听容倒没有为难她,关心了几句,便跟着出了殿,站在屋檐下,打量了一眼东头通风处的几个烧着的药炉子,心里有了猜想,离开了庆安宫。
回了宜秋宫,青町早早摆好了火炉和茶点,挂好了挡风的粗密纱帘,纱帘底部的横杆下
坠了一圈的鎏金水滴形珠子,随着凉风轻轻飘荡。
青町从雨珍手中接过尤听容的手,扶着她在垫的软软和和的圈椅上落座。
尤听容舒了一口气,端起茶盏,靠坐下来,享受着难得的清静时光。
因为下雨,空气中裹着浓浓的湿意和淡淡的草木味,叫人生出别开生面的畅快。飞檐下坠着风铃和着雨声,幽幽传来,叫她繁重的心绪都轻松了几分。
尤听容喝过暖身子的茶水,这才抱起了琵琶,轻拨琴弦,弹出了几个单音,不成曲调。
青町听不出是哪一曲,左右是没听主子弹过的,可听着听着,弦音合着雨声,声声相合,竟也成了别样的曲调。
随侍的宫人们也倾耳去听,整个宜秋宫似乎都跟着幽寂下来了。
尤听容正专注手中的弦,正弹着呢,雨声中似乎夹杂了一些别的什么,急促、繁杂……
尤听容指尖不停,抬头望去,隔着雨幕,一个人影疾步过来,鞋底踩在湿润的石板路上,溅起了点点水珠。
尤听容指尖慢慢调慢了节奏,声声清越,终究归于平静,只余淅沥的雨声。
一个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