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朝堂经历过皇权倾轧的人,多城府极深,老谋深算。
晏时宜今年虽然刚刚而立之年,但自问也算朝堂里一根老油条了。
遇见事情即便做不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至少也能对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如。
饶是这般,亲眼看到自己以后要住的宅子时,晏时宜也险些崩溃。
眼前的联排单间比他王府里下人住的耳房还不如。
小也就罢了,单间居室也罢了。
可是单间门前竟是一群骏马的后花园!
那群被养得膘肥体壮的马,在他居室门口趾高气扬的撒尿拉粪便!
“老将军,听说这是您亲自掌眼建起来的?”
“是老夫叫人建的没错,地方也是老夫挑的,老夫划出来的。”
“您老是否弄错了?这建的是马厩吧?”
一王爷一将军一问一答间,其他人环目四顾,全部假装不是当事人。
至于单间下就是陈年老茅坑这件事,更是咬死了半个字不提。
王爷要是生气了,老将军能顶得,他们可顶不得。
这种时候老将军就是金盾牌了。
徐老头这回也把头缩了起来,没吱声,心头略微自得自己机灵,把萧必让给拽了来。
换做平常,他自然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端的一个秉直,事事都敢据理力争。
只是这回不太一样。
这不是心虚嘛,咳。
他住的晏府,府中茅坑都比前面的单间要大一点,雅致一点。
知道慎王受了打击,萧必让叹气,伸手拍拍他肩头。
“王爷海涵,不是村里敢亏待你,故意给你这么一个地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了。
要不是你拿出了丈地令,连这么一小片地方你都没有!
刚才过来的一路你也看到了,村中四处都种满了百相草,那是皇上大嘉赞赏的药草,种出来是要运往大瑞各地惠益百姓的。
所谓君为轻,民为重。王爷总不能让村民们把药草拔了,空出地来给你建大宅吧?
传出去了,那你名声得多不好听?强权压人还给皇室抹黑。
我也是为你着想啊,总归你在这里也住不久,来这里不过权当度假,住个三两天的就回去了不是?
将就将就!
我知道王爷不是吃不得苦的人,你常年四处游山玩水,在外别说这样的小单间了,风餐露宿素也是时常有的吧?
苦其身方能炼其志。”
说着萧必让又重重拍了一下慎王肩头,往前一指,“住吧!”
晏时宜,“……”
他不过问了一句,老将军就给他扣了几顶大帽子。
向来以拳服人,以嗓门压人的老将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说会道了?
话已至此,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着?
还能立刻转身走人不成?怒而拂袖,不是他的作风。
又或立即命人拔药草清场地,重新建大宅?劳民伤财,也不是他的作风。
再说了,他这次过来是有求于人的,自然姿态也要放低。
不能计较,绝对不能计较。
晏时宜深呼吸挤出微笑,努力不去看前方单间,也努力不去分辨钻进鼻端的是马尿味还是马粪味。
“将军说的是,既来之则安之。住的地方小点就小点吧,本王……一个人住也尽够了。何况卿儿的宅子不是也在这里吗?要是这里住的不够舒坦,我这个当叔叔的,上他那宅院去住一住便是。”
“这房子建的是三个单间,另外两个也是朝中大臣的吧?不知是哪一位?”
能跟他的房间排成排,在朝中地位不会比他低了。
也只有可能是朝中大官。
否则怎么能迫得玉溪村在这么缺地的时候,还不得不挤出巴掌长大的地方来给他们建房。
徐老头心虚一瞬后恢复正常,转到这个话题那他就敢说话了,“一间是国子监上任祭酒李司的,用太后当年曾给他的一诺,请了这个住所。另一间是相国赵懿的,听说他向皇上连上十道奏折表两朝辅政之功,最后得了这个恩典,致仕后来这里养老来。”
晏时宜,“……”
心情好了。
还能腾出点闲情幸灾乐祸。
不管李司还是赵懿,都是大瑞两朝重臣,两个家族在长京都算得钟鸣鼎盛。
但凡出行势必大阵仗,将来致仕养老,焉能不拖家带口的来?
哈哈哈,他且看这屁大点地方,到时候他们怎么住。
晏时宜闷气尽扫,再要说点什么,晒谷场那头有村民一脸兴奋跑过来。
“老村长,老将军,镇上木匠来递话,说马车已经造好了,啥时候去套马车都行!嘿嘿嘿,以后来村上学的孩子有马车接送,那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