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意兰见到容翡,他并未起身,只保持着悠闲端坐的姿势,微笑道:“殿下大驾光临,令鄙宫蓬荜生辉,本座不胜荣幸。”
这声音柔和悦耳,闻之如聆仙音,仿佛一股甘甜溪泉直直流入人心底。
容翡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着司意兰,痴相毕露。
花杀皱起眉头,他走过去拽了一下容翡的袖子,“殿下,你的席位在那边,请入座吧。”
“啊?”被花杀一拽,容翡回过神来,他“哦”了一声,这才看到司意兰桌案侧前方,左右两边各设有一案,装饰华丽,与大殿中其余诸案不同。
花杀引着他走到右边案后,他一路走一路频频回顾司意兰,等在右案后坐定,他眼睛便钉在司意兰脸上,再也不肯移动半分。
司意兰被他这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倒也不以为意,反而风华万千地朝他浅浅一笑。
容翡的眼睛更直了。
容翡落座后,宋郁等人也在花杀的示意之下依次入席,花杀自己则坐在了司意兰下方的左案后,与容翡相对。
宋郁刚在右首第一张案后坐定,就接收到了一道强烈且不加掩饰的目光,他向目光来源处看去,却见对面首排第三张桌案后,一位身穿玄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男子生得一副俊朗的容貌,鼻梁高挺,修眉入鬓,一双墨色眼瞳流光璀璨。
二人视线相对,男子朝宋郁潇洒地举了举手中酒盏,宋郁举盏回敬,视线却凝聚在男子握着酒盏的左手背上。
那里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黑色刺青,画的是一张眼鼻口耳齐全的面具。
宋郁当即明白了男子的身份——江湖第一有名的左撇子,也是江湖第一易容高手,七杀宫第四堂堂主,罗刹。
难怪那双眼睛让宋郁觉得有些熟悉,原来他就是当夜劫持容翡时,假扮成司意兰偷看自己洗澡的那个人。
罗刹嘴角噙笑,颇有些轻佻地向宋郁眨了眨眼,宋郁猛然间回忆起那夜的场景,不由得眉头微皱,他移开视线,不再看罗刹,继续打量起对面其他五个人来。
坐在最下首的是一身红衣的朱砂,紧挨着他的是神色清冷的紫纱。朱砂此时一双眼正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韩六,明艳的俊俏脸蛋上神情复杂。
位于紫纱身旁的是一位其貌不扬的青年,他身材中等,不算高大,也不算矮小,与衣饰华贵的其余几位堂主不同,他身着一件拙朴的暗青色布衣,头上束发的头巾也是拙朴的暗青色。青年长着一张平凡至极毫无特色让人看过即忘的脸,他微微低垂着脑袋,似是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一双眼只盯着自己手里正在把玩的一片细长的青绿色苇叶。
江湖上有人以刀剑棍枪扇箫鞭箭为兵器,有人手到拈来飞花摘叶即可用作兵器,也有人不需要兵器,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绝世利器。
羽林十二骑和七杀宫众多子弟属于第一种,司意兰属于最后一种,而眼前这位玩弄苇叶的青年,属于第二种。
弑一苇,七杀宫第五堂主,一片薄薄的苇叶,便是他的夺命兵器。
江湖人更喜欢称他为“一苇弑”,因为他杀人,只出手一次,也只浪费一片苇叶,迄今为止,没有人需要让他浪费第二片苇叶。
他在七杀宫七位堂主中排名第五,但他却是七堂主中声名最为响亮的杀手,论变化他不及罗刹,论追踪他不及紫纱,但若论杀人,整个七杀宫内除了司意兰,其余人等都要对他甘拜下风。
似是意识到宋郁的视线,弑一苇一直低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他朝宋郁看了一眼,神色冷淡,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他看着宋郁,却仿佛是在看一团空气。
这一眼也不过刹那,宋郁还没反应过来,弑一苇的脑袋又垂了下去,眼睛重又放在了自己手里的那片青绿色苇叶上。
也正如江湖中盛传的那样,“一苇弑”的视线,只在自己要杀的人身上停留。
坐在弑一苇右方的便是罗刹,他一直在对宋郁挤眉弄眼,宋郁视线跳过他,直接落在他右方。
坐在罗刹右方的那个人,一瞬间让宋郁辨不清那究竟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那人肩宽身长,体型矫健,一身衣裳用五颜六色的鲜亮布料拼凑得花花绿绿,脸上盖了厚厚一层胭脂水粉,浓妆艳抹,眼尾处涂着深红色的油彩,嘴唇红得可以滴血。那人双手放在案上,手掌宽厚,十指粗大,明显是一双男人的手,但那手上的指甲却修剪得又长又尖,涂着血红色的丹蔻,宛如索命厉鬼。
不男不女,非人非妖,眼角含媚,笑里藏刀。
正是七杀宫第三堂主,人称阴爪鬼姬的沙鬼燕。
接触到宋郁的视线,沙鬼燕眼尾一挑,风情万种地牵过衣袖,掩口一笑。
这一笑,血红色的嘴唇咧开,露出两排惨白尖利的牙齿,甚是渗人。
宋郁冷静地将目光再往右移去,看见一位体格结实的中年汉子。相较于造型诡异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