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洋将所有属下都挥退,亲自把马车赶到山路石阶之下,停在一棵垂柳下。知道东方不败和任我行随时有可能回来,不敢再回头往那烟雨迷蒙的湖面上去看,匆匆拾阶而上。才走了几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提气轻身,展开轻功飞速奔回梅庄,取了套教中常穿的黑衣和任我行之前吩咐多买的白衣,又带了轻软的棉布,回到湖边。
马车还是停在原来的地方。
凝神听了一会儿,除了风雨淅沥之外,不闻呼吸之声。
“教主?”曲洋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有回应,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将手里的衣服和棉布放入车内。
等他做完这些再往回走时,这才感觉自己身上一层冷汗一层雨,也不知湿透了几回,丝丝寒意从紧贴着皮肤的衣服上直沁入心里,令他手足发软,根本无法再提气飞奔,就连一步一步地走,也几乎要立足不稳,摔倒在石阶上。
曲洋很清楚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他偏偏又在看到的时候失了神,连自己都不知道在那长堤上站了多久。
东方不败和任我行纵然在西湖远处,纵然在……可以这两个人的功夫和警觉,曲洋实在没把握他们是不是看见了自己。若是要装作若无其事,而实际又被发现了,可能不出三日,他便会因为各种理由暴毙丧命……也可能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两个人若要杀人,又何须一个理由?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赌一把。曲洋不指望能赌赢自己的性命,他只希望好歹能不牵累到刘正风。
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五指紧紧地掐入掌心,仿佛这样才能将对东方不败和任我行根深蒂固的敬畏之心稍稍消减一些。
等他最终走回梅庄后山的住处时,细密的雨丝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月光清澈。不过曲洋丝毫没有发觉。
站在屋外,曲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整脸色,敛去一脸愁容,还牵了牵嘴角,方才推开门:“刘贤弟……”
几日内修建起来的庄子规模不小,可毕竟时日有限,除了主屋外,其他屋子都布置得极为简单。一桌一榻,两三把木椅,一眼望尽。
然而桌上一把七弦琴和白竹箫相依相偎,而吹箫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刘贤弟!”曲洋心里隐隐浮现起一丝不祥之感,一边往床榻后走,一边提高了声音又唤了一声,却不防出口的声音微微颤抖,已经将他心里的不安宣露无遗。
一个大活人又怎可能如此平白消失?曲洋脸色剧变,心里无形的不安化成了一个强烈的猜测,让他转身朝门外冲了出去。
绕过曲折的廊道,等他跑到主屋门前时,气息不稳的曲洋猛然收住脚步。
主屋房门大开,仿佛正等着他的到来。屋里的花厅,东方不败坐在桌前,一身白衣,飘然出尘。左手托杯,右手掀盖,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口杯中热茶,热气化作一缕轻烟,从半掩的杯口中溢出来,将他的脸挡得有些模糊。
曲洋一路上神思不属,走得极慢。东方不败果然回来得比他还要快了一步!那刘正风……
他的脸色在看到东方不败的一瞬变得比那袭白衣还要惨白,但脚步还是跨了进去,站在门内,向东方不败躬身行礼:“属下见过教主。”
“来找刘正风?”东方不败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赞赏,放下茶杯,转头看他。
曲洋身子一震,不见了刘正风,他却寻到了东方不败这里,东方不败完全可以不认,然而他万没想到,自己还在琢磨如何开口时,东方不败居然如此开门见山。
“是。”曲洋的手垂在宽大的袍袖中,手指几乎要将掌心掐破。
“曲长老自识得刘正风以来,可知自己犯了多少叛教之罪?”
曲洋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凄凉的笑容,凝着目光,仿若望向虚空之处:“我和刘贤弟一见如故,倾盖相交。这一路行来,我们虽相识不久,却好像认得了一辈子……不瞒教主,属下沉浸音律多年,素来自视甚高,从不认为当时有人能与我和得一曲……”
他说到这里,又淡淡一笑,收回目光,续道:“属下和刘贤弟多次联床夜话,偶然涉及江湖上门派之争,他总是感叹双方如此争斗,殊属无谓。可我教与五岳剑派的火拼眼见着不可避免,我们想了许久,都有意从此退出武林,再不参与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从此栖身山野……”
“你们一个想破门出教,一个想金盆洗手,想得倒好,只是也不问问我们会不会答应?左冷禅会不会答应?”东方不败面上喜怒不辨,身上的气势犹如泰山压顶,叫曲洋再也说不下去。
曲洋身上的水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很快在他脚下汇集了一滩水渍。
东方不败往地上瞥了一眼:“曲长老怎么没给自己也拿套衣衫?”
虽然早在备下马车衣物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东方不败会谈及此事,而真正听到他说出来,又是在这种情况下,曲洋还是脸色一变,不知如何接口。
“其实,”东方不败唇角一勾,语意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