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舒似是满意了,将人抱入怀中,像逗弄猫狗般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王妃果然是本王的贤内助,我便将清韵交给你了,等她入了舒王府,你好好教教她。”
以往陈芷墨是最喜欢他这份柔情的,但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她便喜欢不起来了,甚至心底还生出了反感,脸上细腻皮肤与男人粗粝手指相摩擦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挣脱男人的怀抱,“王爷……”
谁知北宫舒却将她抱得更紧,“纵观盛京,乃至整个北凉,唯有墨儿才是最适合做舒王妃的,这话不假。”
他说着话锋一转,“宁王一事,你没有办妥,看在你我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本王不怪你。如今已经不需要你做什么了,也省得你为难。现在,你就做好你的舒王妃。”
这句话,就等于承认了北宫攸坠崖一事,是他所为。
陈芷墨攥着衣袖的指甲瞬间绷断。
她强忍着,才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半分异常,狠狠咬住贝齿,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幽恨,“是,妾身知道了。”
仅仅因为阿攸没能将赈灾的功劳归结到他身上,他便要置他于死地。
他的狠毒与狭隘比以往更盛了。
他杀了阿攸,不仅斩断了她幼年的回忆,还掐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他要让她困死在舒王府后宅!
……
崖底。
林妙音忙碌了半宿,总算为北宫攸接好了二次断裂的肋骨。
此时,她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而北宫攸的情况,不容乐观。
尽管用了退烧药,他仍然越烧越严重,人也开始恍惚。
林妙音用医疗系统检查,北宫攸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下降,根本熬不过今晚。
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心地为他处理后背的抓伤。然后拆开其他伤口的绷带,仔细换药,吸氧,输液……
直到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她才停下了手中的忙碌。
身旁的男人,早已烧得神志模糊,她不忍告诉他真相,便道:“北宫攸,再坚持一下,等烧退了,你就好了。”
“我……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北宫攸艰难开口。
这种濒死的感觉他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在他披甲上阵的那几年,经常浴血奋战,身上的伤不计其数,也在鬼门关走过几次。
那种意识从身体里抽离的感觉,他很清楚。
他命大,几经鬼门关都活了下来。
如此算来,他也是死过无数次的人了。死,他自然不怕,但死之前,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濒死之前,林妙音的音容笑貌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之前几次游走在鬼门关,最后时刻出现在脑海中的人都是娘亲,幼时那些温馨的点滴是他心底最深的眷恋。
而现在,全都成了林妙音。
她认真看诊的模样,开怀大笑的模样,甚至是她生气的,愤怒的模样,不知什么时候已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底。
想到死亡,他竟然有些怕了。
与其说怕,倒不如说舍不得,他舍不得与林妙音阴阳两隔。
自从娘亲逝世后,他便无牵无挂。
如今这般,还是头一遭。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林妙音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别说话了,只有养足精力,才能对抗病魔。”林妙音说着从男人的大掌中抽离,然后为他扎上静脉输液针。
北宫攸却很执着,再次拉住林妙音的手,“有些话,我怕……我怕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说了。”
他心里很清楚,他命不久矣。
男人的力气很大,不容林妙音挣脱。
林妙音微微皱眉,很难想到一个将死之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有这精力留着多喘几口气不好吗?
她没再挣脱。
俗话说,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倒要看看北宫攸要说什么。
北宫攸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甚至,甚至……连我自己都……不信,你那天说的不错,我,我……的确喜……”
“还是烧,再贴一贴退烧贴吧。”林妙音摸了摸他的额头,堵住了他未说完的话。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不想听。
也不想面对那份尴尬和内疚。
她注定给不了他回应,但如今他已将死,若是让他抱恨离世,她又心有不安。
最好的办法便是糊弄过去。
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刚才北宫攸眼底泛出星星点点光芒,此时听到林妙音的话,眼底的光芒渐渐淡去,形容死寂。
林妙音不忍看他这幅模样,贴上退烧贴后便别过了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