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展露出与众不同,她很害怕小家伙一个没教好,走上歪路。老话总说,早慧者早夭,她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孙女的未来。“天吉和天福也快到了上学的年纪,就算不去学堂,开蒙总是要的。等保和堂的药材钱回款,大伙儿注意寻摸寻摸,有没有愿意到家里给孩子们授课的先生,用不着多高深的学问,能教孩子们认两个字,懂些浅显的道理就成。阿宝就跟在后头学学,耳濡目染一下,总是好的。”关乎孩子们读书的事,大伙儿不敢马虎,都应承下来。魏县令和赵括站在窗户后,听到林家人的商议,不禁感慨能在这种小地方,见到愿意让女孩子读书的庄户人家,实在少见。哪怕是京都这样的富庶之地,仍旧有不少古板教条的门户,觉得女儿生来只用学习如何相夫教子,打理内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深深刻印在她们脑海里,一代代被腐朽的思想蚕食着。永远只能像是不会思考的藤蔓一般,在家依附父亲,出嫁依靠丈夫,再拼死生个可以依傍的儿子,才算人生圆满。“林家人见地不俗,儿子媳妇不是有一技之长,就是踏实肯干的勤勉性子,这样的人家,只要不出大变故,运势都是往上走的,改头换面,脱胎换骨是迟早的事。”魏县令鲜少看到好友如此夸赞某个家族,今日已经在他面前说了不知多少句,林家的好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林家收入麾下呢。二人又一言一语,秉烛夜谈,等到意识到天色已晚时,林家鸡笼里的公鸡打起了鸣。忙碌的林家人,除了祥云小朋友,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连天福都爬起来,给鸡笼里放上饲料,再给黄牛换上新鲜的料草和清水。一顿操作下来,厨房飘出了香味。郑氏一大早揉面、和面,煮了满满一锅松软喷香的刀切馒头。用黑全麦粉和白面一起做的馒头,口感筋道味道香,好吃又好看。魏县令和赵公子坐上桌时,馒头刚出锅,正是最好吃的时候。祥云十分殷勤地给二人一人拿了一个,昨晚上直到睡前,才想起来找彩金矿的大事还没问清楚。两个贵人还不知能在莲花村待多久,错过这回,下次见面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她咬着馒头卷出神,忘了刚出炉,烫得嘴唇一痛,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林家人见状,纷纷上前。祥云张开嘴,林老太就见方才被烫伤的地方,撩起一个水泡,心疼得不行,嘴上埋怨道。“小馋猫,急什么谁跟你抢了这下好了,什么都吃不到,有你罪受了!”祥云嘴一瘪,眼泪汪汪望向满桌子憋笑的大人。就连天吉和天福看到她的惨样,都捂嘴笑起来,祥云更加蔫巴了。她虽然是个成年灵魂,但住在小小身体里,心灵也脆弱很多,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饿肚子。最后还是郑氏抱她在怀里,将馒头一片片撕下来,喂到她嘴里,祥云小心翼翼嚼着,才勉强没碰到伤口,吃了个半饱。其他人有了祥云的前车之鉴,饭菜到了嘴边,都得吹上两口气凉一凉。吃了早饭,曹同光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今天他的任务,是听从魏县令的安排,带他们到莲花村田地里转悠。百姓是靠土地为生的,晨起犁田暮种禾,日头未落已收割。他们每天对面黄土地的时间,比对着媳妇孩子都多,评判一个村百姓日子过得好不好,除了看居住条件,地里的庄稼的涨势是另一重要评判标准。站在田埂上,望着田里稀稀落落的庄稼,魏县令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这两日在林家住得舒坦,吃得也满足,他差点忘了莲花村百姓的日子,不都是那样的!更多的,是连一日三餐都困难的普通人家。田里有正在给冬小麦除草的村人,看到村长来了,热情地打起招呼。“村长早,又来巡视田地啦”曹同光微笑着回应他们,怕人多冲撞了贵人,带着魏县令和赵公子往西面走,去瞧瞧那边新落户的流民,开垦的荒地。三人刚走,村民们就谈论起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看着面生,不像是周围村子里的。“那两人没见过,谁啊瞧穿着打扮不像是庄户人家,怕不是读书人吧”读书人在村人眼中,是最值得尊敬的。“会不会是村长的亲戚”其中有个昨日在林氏医馆拿过药的妇人,解释道:“不是!那两个人住在林家,我看是林家的亲戚还差不多。”“林家真了不得,送了三个儿孙去读书,现在连亲戚都是这样有学识的读书人,他们家怕是不止要出一个秀才了!”方才的妇人想起自家混不吝的儿子和不中用的丈夫,仰天长叹,她怎么没那么好的命嫁进林家,连带着儿孙都跟着一起享福。“要我说还得看人,大梨村那户人家不也姓林,还是林家三代内的近亲呢,结果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吃喝都成问题,听说逃荒路上走丢的媳妇也死了,以后养老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众人正讨论的间隙,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匆匆往林家方向走去的人影。“你们瞧,那两人是不是林永昌夫妻俩,他们怎么还敢到咱们村里来,太不要脸了!”“瞧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林家又要倒霉了!”站在斜坡上打量荒地的三人,也看到那两道冲林家杀过去的身影。林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声音大到吓得鸡窝里的鸡四下乱飞逃命。林永昌叉腰立在院中,大喝一声:“人都给老子死出来!别躲在里头,我知道你们在家!”祥云正在院里晒草药,蒋氏见状一把推翻她面前的竹篮,那架势恨不得把林家拆了。在屋里给病人开药的林老太,寻着声音走出来,就见到被蒋氏掀倒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