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珠也不嫌弃,和谢君巉坐下后说: “您跟我说说小丁的情况吧!他怎么受伤的?”
老妇也坐下,道: “被打回来的。老王过继了侄子,连带也要娶他兄弟死后留下的媳妇,就从这里搬走了,进了城,做了城里人,算是离婚,留下小丁和我相依为命。小丁可乖了,我们娘俩过得不好不坏,原以为能熬到小丁娶妻生子,可是老天爷不肯帮忙啊!"
她忍不住哭: “我带着小丁离开家乡,想把他送到他亲爹娘身边去,哪怕有一口吃的也能活下来,结果刚进城就被当成盲流打了回来,哪儿都不能去。"
“那您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吗?”陆明珠问她。
老妇摇头: “不知道。”
担心陆明珠不帮忙,她连忙说: “小丁以前长得可俊了,说不定是随着他亲娘,还有他左边眉毛上长了颗痣,屁股上有块红色的胎记,亲爹亲娘肯定能认出来!亲儿子活不下去了,亲多亲娘总得伸把手吧?这样的世道里,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可不容易,不是谁都有长大成人的运气。"
陆明珠默然。
她明白老妇说的是婴儿天折率。
这时,她听少年小丁微弱的声音道: “娘,你就是我亲娘,我不找什么亲爹亲娘,咱俩一块过。"
"净说傻话。能活着,干嘛不找他们?他们把你送了人,人还不养你,把你扔了给我,他们就欠你的!"老妇态度很强硬,转而对陆明珠说: “求求你们帮他找到亲生父母。"
陆明珠没有一口答应,却也说: "能帮忙的话一定尽力。你们这里叫什么村?管事的是谁?能请来说话吗?"
“我们这叫大石子村,大队长被抓了,现在没人管事,能离开的都走了,剩下我们这些老的弱的病的残的,等死罢了。"老妇搞不明白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外面几个保
镖进村查看,不久后回来告诉陆明珠和谢君 : “总共没剩十几个人。”
也都——拍下来了。
陆明珠给小丁母子留下一点钱和粮票,还有一兜食物和一点药, "你们好好养着,我们还会再来的。"
叫保镖给剩下的老弱病残也送点吃的。
离开大石子村,又到情况稍微好一点的小石子村转一圈和大队长说些话,乘车回到虽不算歌舞升平、但完全没有缺粮之忧的青山县县城,住进城里最大的国营宾馆。
其实就是三层旧楼,外观灰扑扑,里面的环境很差,服务员态度也不好,见到有外国人才摆出一副笑脸。
一间房只有一张床,热水需要一分钱一壶,还不允许男女住一间,即使是夫妻。被褥很不干净。
谢君晓用拿来的被褥换掉,又用自带的盆子倒了洗脸水和洗脚水,对趴在床沿给章振兴写信的陆明珠说道: "等会再写。"
陆明珠叹口气, "要尽快把信寄出去。"
她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给章振兴写一封信,信中写着她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配上洗出来的照片。
这次拍的照片在青山县照相馆洗出来后,陆明珠附在信里寄出去。
章振兴收到时,章朔就在身边。
之前寄来的信和照片,章朔也借着父亲的光看到了。他沉默着没说话。
章振兴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
片刻后,章振兴起身出门,带着自己收到的信和照片。至于章朔,他安静坐着。他想到了上辈子的事。很多很多。
脑海里浮现妻子的音容笑貌,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见到她。
很久以后,章朔想起陆明珠信中提到的少年小丁,抬脚去找和自己一块长大的兄弟丁山,开门见山地说道: “丁山,你有个外甥是不是被你姐夫送人了?”
丁山没好气地说道: “你明知道我姐的伤心事,你还问什么?”
顿了顿,又道: “他不是我姐夫。”
因孩子被送人,所以丁家心里都和他划清界限了。
章朔淡淡地道: “我有个朋友不相信最近的新闻,特地去产地长见识,发现一个被生父送给姓王养父当儿子的少
年小丁,左边眉毛上有颗痣,据说屁股有块红胎记。"
闻听此言,丁山一把抓住章朔的胳膊,声音急促: “那个孩子在哪里?他在哪里?”
“朋友见到他时他已经快死了。”章朔声音更淡, "小丁很小就被养父抛弃,和养母相依为命,母子俩离开家乡逃难又被遣返,还打了小丁一顿,没吃没喝没法治伤,要不是遇见我朋友,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上辈子的丁家穷极一生都没找到这个孩子,大概率是因伤因饿而死。这辈子么,他运气好,遇到陆明珠。陆明珠真有股邪性。
她带来很多改变,而且都是好的改变。幸好,她不是心性坏的孩子。
章朔之所以知道这个孩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