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典狱!久仰久仰……!”
一位“会仙楼”的跑堂伙计打开了门,两位精神震烁的中年人紧跟着走了进来。还站在门口,便对着刘睿影拱手作揖,且一揖到底。
这种老套的开场白,刘睿影最近着实听得太多太多。
本就是个中都城中的无名小卒,哪里谈得上“久仰”?即便现在有幸得了些虚名,也都是近来的事情,根本不久。
这两个字几乎已经成了官方认同的客套话,见面不说两句都显得不是这圈子里的人,但一旦说了这些,不由得就弥漫着一股俗气。
刘睿影未着急回答,先打量起来。
这两位中年人,他看了看,心知自己绝对不认识。
不认识的人请客吃饭喝酒,当然要多加小心。
毕竟他最近莫名其妙的事太多,让他产生了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对这种送上门来的吃食畏惧。
不过刘睿影却发现一个很有趣的地方,这两人身上衣着却是一模一样,都是件佛头青织锦缎劲装,腰间绑着一根藏蓝色戏童纹宽腰带,半长的头发很是不羁的披散着,眼裂如凤,深邃而犀利。行礼毕起身,后背挺的挺直,浑身的肌肉在衣衫下还隐隐有着某种特殊的律动。
“不敢当!”
刘睿影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摆了摆手说道。
为了表示个起码的尊重,还特意起身,对着两人微微颔首。
如此虽然有些失礼,但请客的人一定是对被请的人有所需要,这是世道上颠扑不破的道理。
即使现在无事,也是用来沟通熟络,积累感情,为日后打好基础。
有求于人的,自是应该更热情些。而刘睿影还未曾弄清对方的来意,当然要持的住劲儿。
好在这两位中年人也浑不在意,只是拍了拍手,分开站在门口处,一言不发的等候。
不多时,方才开门的伙计拖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麻袋个头不小。
着实可以装的下一个人。
还不是普通人,足以装得下一个青壮汉子。
伙计拖动的时候,刘睿影看得出他却是用上了浑身的力气。
因为他额头已经有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卷起的衣袖暴露出浮现着根根青筋的手臂。还有脖颈上一上一下,不断跃动的筋肉。
刘睿影自己也是干过重活儿的人。
当初为了能从老马倌那里换来马骑,就不得不去给他干活儿,借此讨好。
喂马的草料全都堆在一起,形成个巨大的垛子。取用之时,须得从最上方开始。要是从下面抽出的话,虽然一时省事,但要是取用的多了,整个垛子便会坍塌倒地,还不如一开始麻烦些。
因此这取草不能偷半点巧,就像马儿奔跑时也不会省些力气。
好好取了草,喂了马,马才能跑得远,跑得快。
草垛足足有接近一丈高。
刘睿影得架着梯子,手持长柄钢叉,才能够到草垛的最上端。
梯子的踏板很是窄短,人站立其上下盘空虚,无处借力。手上要是还想用钢叉把草料叉出,便要挺直腰杆、绷紧双腿、闭气凝神,才能趁势挑出满满一叉子草料。
干过这般力气活儿的人都知道。
什么都能偷懒耍滑,唯有这活计不行,只能下力气去做。
草料要是不叉,马儿就会饿肚子……老马倌非但不会给刘睿影马骑,反而会将他臭骂一顿然后一脚踢出。
同样,那麻袋若是不用力,他自己又不会挪动。从哪里来,便会在哪里一动不动。
刘睿影看到这伙计拖麻袋,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叉草料的往事。但很快他便知道自己却是想错了……这麻袋,要是没有人拖动的话,它自己也会动!
伙计托着麻袋,将其放在了两位中年人之间。随即喘了几口粗气,把卷起的衣袖重新放下,整理平顺。接着又恭敬客气的退到一旁,看着两人。
直到这两位中年人超其挥了挥手,他才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悄然退去,将雅间的门关的严丝合缝。
整个过程除了那几口粗气以外,全都是无声的。
也正是这般无声的沉寂,地上麻袋发出的“簌簌”之声就很是刺耳。
不光是刘睿影。
雅间内除了两位中年人以外,所有人的精神都被这麻袋所吸引。
只见这麻袋缓缓的蠕动着。
还不是发出些闷响。
不过蠕动中的麻袋根本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是随地撒泼般的乱拱一通,折腾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仍旧是原地不动。
两位中年人靠左一位,抬眼瞧了瞧另一人。得到点头后,上前几步,冲着麻袋狠狠的踢了一脚。
“呜……”
麻袋中发出了一声呻吟。
刘睿影听得很清楚。
这不是任何兽类可以发出的声音。
而是人。
麻袋里应当装着个货真价实的大活人。
先前那伙计拖着麻袋走进来的时候,刘睿影还在想这麻袋大的足够装下个人。
现在发现里面竟然真的装着个人……
他脸色平静的看了看两位中年人,而后长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