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知府极想出声叫人将此人制住,但他现下十分怀疑这或是朝廷的眼线,故而才会有此举动。
利箭与盾牌相击,发出叮当声响。
“当心——”吴恙欲将许明意护于身后,却见她已经握起了弓。
夜色中,少女乌亮沉静的眼眸微微眯起,手中长箭无声瞄准了城楼上方某处。
“快将人拿下!”元德志恐局面失控,会有更多守城士兵跟随效仿那名弓弩手,连忙吩咐身边之人。
到底是商号里的人,面对这等形势便少了分敏捷,方才未能在对方刚有动作时便制止住。
而此时正要上前去,余光内却见一支黑影如风般快速袭来——
几人尚且来不及分辨那是何物时,那名弓弩手的右臂便已被利箭所穿透,身形震颤连连往后退去。
“若有宁可将命豁出去,也要同我许家军为难的,只管站出来便是!而无意为难者,许家军自也不会为难他!”
随风声一同传入众人耳中的,是一道响亮的少女声音。
城门上下各人,闻言皆心情复杂。
城楼上的弓弩手们,交换了视线之后,手上皆不见有动作。
许家军并没有哪里是需要他们豁出性命去阻拦的……
范知府仍被老梁死死捂着嘴,此时正看向城下大军的方向,他见得许家军旗于夜风中招展鼓动着,高坐于马上的少女身后是如夜色一般沉暗的墨色披风,其此时正注视着城楼的方向。
依稀间,他生出了一种似与那女孩子视线交汇的错觉。
范知府艰难地吸了口气,陡然间红了眼睛。
方才那一箭,显然是出于这小姑娘之手。
长箭正中那士兵扳动弩机的右臂,可见并非是射偏,而是那小姑娘并无意要这士兵性命,刻意留了分寸在……
此举只在威慑!
近来他为许家军意在占下临元城之事而惶惶不安,不仅仅是为自己,为家眷族人,亦是为临元百姓——
纵然许家军传信来只道他肯降,便不会伤及城中之人;
纵然临元百姓对许家军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任,这信任远远多于恐惧……
可大军当前,时局如此,而临元城如此富庶,入城之后的事情,谁又当真能够说得准?
但这一刻,他真真正正放心了。
将这座城交予许家军之手,他也可以安息……不,他也可以安心了!
——许家军行事如此讲究,他多半也是不必死了!
夜风吹得范知府眼睛发涩发疼,隐隐冒出了泪光。
到底没有士兵再站出来。
“开城门!”肖望高亢微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火光晃动着,与黑暗夜色纠缠摇曳,万物影影绰绰间,刻有临元二字的城楼之下,两扇沉重的城门缓缓分开,发出沉闷声响。
城楼之上,元德志松了口气,露出一丝松快笑意。
老梁松开了范知府。
“……”突然失去了钳制的范知府一愣。
怎不再多捂会儿?
他此时得了自由,总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吧?
一瞬间的思虑后,范知府开口,声音愤慨悲怆:“你们……你们这群谋逆犯上的反贼!”
喊话间,已是扑向城楼边沿,满脸泪水仰天道:“陛下,是臣无用!臣未能守住临元城!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已无颜苟活,唯有以死谢罪了!”
说着,纵身攀上城楼,就要往下跳去。
而往城下看这一眼,便是后背一冷,打了个寒颤。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临元,这城墙修得可真高!
怎还没人来拉他?
不知内情的老梁冷眼旁观着。
还是元德志带人上前将人扣住,且不忘给这场戏收尾:“留着此人还有用处!将人带下去!”
“甘从锋刃毙,莫夺坚贞志!本官纵是死,也绝不会受你们这些贼子胁迫!”
范知府被带下城楼,坚贞不屈的声音渐渐弱去。
许明意和吴恙已带着许家军入了城。
刚一入得城门内,许家军便涌上城楼,立时接替了守城的临元士兵。
在吴恙的指挥下,凡是临元城中士兵官差,皆被带了下去。
许许多多闻讯赶来的百姓们见得这一幕,多是心生不安。
“他们这是要将人都带去何处……”
“我家当家的怎么也被带走了!方才还是他带头开的城门!”
“不是保证了不会伤及城中之人?”
“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一片议论声中,许明意在秦五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楼。
“从今日起,便由我许家军正式接管临元城——”
少女清晰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自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