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的确没想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见了个本来应当厌恶的外人,现在态度就成这样了。刚刚才怒气冲冲地从大姐那里出来,现在又要去谈什么?难道不应该已经对张殷绝望了吗?
“对了,”快到绣楼时张峦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竖起一根手指对儿子说,“去把你弟叫来,带着那件在柴房找到的衣裳,去他那好姐姐的闺房里见我。”
“这……这是为什么?”张鹤龄更加不解了,“延第不是已经训斥过了吗?还要……”
“什么训斥不训斥的!别废话,叫他带着东西来!”
张峦这么呵斥完就甩开儿子的手,独自往绣楼去。张鹤龄咬了咬嘴唇,还是领命而去,寻张延龄去了。
又听到门外楼道里传来嗵嗵嗵的熟悉脚步声,张殷是真心习惯性地怕了起来,倒不是她多么恐惧面对双亲,而是面对之后说不通讲不动,根本无法沟通,说着说着又要闹不愉快,最后双方都身心俱疲,实在没有意思。
因此一听到声响张殷就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直到门口新来的婆子跟护院与父亲短暂对话完后推门进来,发现推不动之后怒道:“锁什么门?开门!”
还不是泄愤嘛。
张殷叹口气站起身,来到门边打开房门,连眼神都没对上就转身挨着桌子坐下了。
自从上次逃出闺房后,问清来龙去脉的张峦夫妇把张殷屋里所有的衣物跟尖锐物品全部收缴了,要换衣服就等着跟洗澡水一起送进来,而且只有一套,半匹都不带多。所以张殷再被禁足连针线活都没得做来打法时间,除了发呆和胡思乱想什么都做不了。
虽说不愿做到,但好歹父亲的来到暂时打断了这种沉闷到令人窒息的现状。
“别摆一张臭脸。”张峦反手关上门对她道,“为父也并非如你所想专横独断,既然你死活不想嫁,那我只能另想办法,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去过那青灯黄卷的日子孤苦终老。”
“……”张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思虑片刻挤出话来,“难道爹真能去跟孙家谈好解除婚事?如果不可能就不要……”
“怎么不可能?”
张殷反应了好一会儿,怀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然后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父亲。
“您刚说什么?”张殷眯着眼问道。
“我说,如你所愿,取消婚事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是,你要一五一十,完完全全,老老实实地把关于那个陈佑的事全告诉我。”
说到这里张峦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了,张殷不知所措地眨眨眼反问:“还要说?之前不是已经让我说过了吗?”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你之前跟我说的能有现实中发生的十之有一就不错了。”
对着刻意隐瞒这事儿,张殷真无话可驳,只能沉默。张峦见状得意洋洋地扬起嘴角,正要开腔,听闻门口仆役来报说二公子也来了,立刻让人进屋来一道坐在桌边。三人面面相觑,姐弟俩互相别开眼神不敢看对方,自己的孩子张峦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一看儿女这般表现,就知道今天要套话是稳了。
果然,一人惧怕父亲且本来就心生悔意,听说是为姐姐好立马什么都招了,问什么就答什么,甚至还声情并茂地描述,一点不带糊弄。另一个觉得生无可恋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问就是点头,什么都承认了。
因此张峦还真没费太多气力就从一双儿女“共犯”嘴里把话全套出来了,从只不过女儿说的“因为不愿做小”所以死活不嫁这个事件开端他还有些疑问,不过这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那个陈佑自从认识张殷以来言行举止如何他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再看看桌上那件月白色的丝绸长衫,光是摸一摸就知道不是自己这种人穿得起的。
“所以……爹?”张延龄心虚笑着问沉默已久的父亲道,“您觉得……那个陈公子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哼,”张峦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看着手中绸缎说,“如果他没有夸海口,字字实话的话,极有可能是宗室子弟。”
“啊?”张延龄竟然表现得有几分失望,“我还以为……他就是太子殿下呢,毕竟正适龄嘛……”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转念一想,果然不太可能,”张峦口气笃定道,“他自称自己的婚事不需要过于看重帝后与太后的脸色,那就不会是太子。除太子外其他宗亲的婚事虽说也是长辈过目,但更多时候是捡太子妃外剩下的良家子,选择的自由更多些,反正本朝皇族娶亲并不看重门第,只要家世清白,皆有可能娶为正妻……”
“姐!”张峦还没说完张延龄就大喜过望喊道,“你要当王妃了呀姐姐!”
这一声把一直在神游天外的张殷猛地唤回眼下,她迟钝地眨眨眼道:“你们别高兴得这么早啊……一切都是猜测……”
“你把咱们家这些事全抖搂出去了,人家还如此自信。”张峦白了女儿一眼说,“那个陈佑……姑且先这么称呼,知道我们有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