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峦双眼眯成一条缝问,“陈佑?我没听错吧,这不是那个……”
“就是那个跟大姐勾搭在一起的男人,”张鹤龄迅速插嘴道,“爹,我就说吧,大姐她……”
“行了,你少说两句,把人找回来,算你功劳一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在外头瞎跑什么,”张峦接过儿子手里的茶壶抿了一口,口气中不无威严,“你姐这事儿,我今天非得整个明明白白不可,不能拖了。”
“爹,”张鹤龄飞快瞟了周围几眼,小声道,“我……我去见过梁姨娘了。”
张峦一愣,嘴张了张,又合上,再张口到底不是责备:“她是不是怪我太磨蹭了?茵儿心里也不好过吧。”
“不……茵妹她倒是……看起来没什么不满意的,她说她到了出阁的年龄,能多陪母亲一时是一时,并不急着……进宫。”
“唉,这孩子,我越发发现她心思纯善,相比下倒是你那大姐,一天比一天面目可憎!”说到这里张鹤龄还以为父亲要啐一口,然而也只是愤愤发表了不满,继续问:“那……月蓉她……她没说什么?”
“她说她只要母女二人平平安安就是了,一切听从老爷安排。”
“嗨,这家外的,都比家里的省心,怎么就成了这样。”张峦气的一顿跺脚,这就往后门去。他心里还道这陈佑还算懂些事儿,知道走后门找他,否则这要是大门口被路过的路人左邻右舍瞧见了,谣言必然要越远越烈,无法收拾的。
关于这个陈佑,张峦真是越想越气,越不愿意轻描淡写地放过了,眼看后门就在拐角后了,他忍不住在心中发狠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真心,这真心又值几分钱!
后门打开,他和年轻的后生只隔了一道门槛。如今再次见到面对面,张峦发现自己还得仰头看这个陈佑才能对上视线,不得不说,小姑娘家家喜欢上这种俊美标志又温吞文雅的后生的确是再正常不过了,要不是他们家现在情况特殊,否则作为长辈,倒是很乐见其成。
那陈佑见了他先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抬头道:“我知道你想见我,我就开门见山了,还望先生莫要怪我突兀。”
“哼,有话直说好啊,说来说去就是殷姐儿,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请先生取消令爱与孙家的婚事。”
“……”
张峦一时无语,他知道这陈佑开口必然跟张殷有关系,但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切中主题,或者说他以为的主题。
“你凭什么让我取消?”张峦眯着眼问,“你知道我为这桩婚事花费了多少心血吗?”
“是因为令爱一双天足?”
张峦冷笑一声道:“你都知道,还能为她上门,也是奇人。没错,我家女儿又不是粗使丫头将来也不能成为这样的老婆子,我不会把她嫁给需要大脚女人的男人,再说我们与孙家打小就是娃娃亲,如今临了突然悔婚,实非君子所为。今后我走出去怎么见人?”
“你且听我的回了婚事,我能保证贵府跟孙家得到的比失去的多,绝不会后悔,至于什么君子所为,脸面情谊,到时候,都不值一提。”
“哟,”张峦来了兴致,眼睛一亮问,“不愧是富商巨贾,好气魄,公子这是想好了要出多少聘礼了吗?”
“聘礼?”朱祐樘挑唇笑了笑,弧度透着几分嘲讽,“聘礼自然是要的,只不过聘礼可收不下我给先生的回馈。”
张峦再次挑起一边眉毛,他上下再将这年轻人打量一番,越发觉得他气度不凡,言谈非俗。
话中这么大手笔,怎能不令人青眼相待。
“那陈公子不凡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回馈?”他说着话已经忍不住开始搓手了,“公子硬要我悔婚,我损失的可能比公子以为的要多得多啊……”
“后半生荣华富贵,功名爵禄,先生以为如何?”
“小伙子,你好大的口气啊。”张峦抱着胳膊后退两步问,“你到底什么来头?据我所知,本朝也没哪位商人敢放如此大话?”
“所以,我不是商人。”朱祐樘微微一笑说,“我知道先生想将另一位美貌出众的女儿送入宫中,可你要知道,美貌这种东西,在宫里可算不得什么稀罕。同样都是赌,你是想信我,还是信皇上皇后,太后娘娘?”
“你……”
张峦大吃一惊又后退数步,朱祐樘仍旧保持着不温不火的笑容说:“先生不必紧张,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来传达意见和建议,至于听不听……我只能多提醒一句,先生执迷不悟,可能让事情变得很难看,没有这种必要,对吧。”
“看来……你家主子是铁了心要得到小女?”
朱祐樘不言语,只是用充分暴露这种执念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那……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不,应该说两个。”张峦努力平静心神,骈指在青年跟前上下一比划,问:“是官?”
朱祐樘只是微微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