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到达秦府别庄时,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斑驳的石墙上。蒋年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强行克制,谨慎地跟在沈峤身后,踏进这座静谧的院落。得知沈峤求见,秦念之纠结再三,还是将人迎进花厅。瞧见蒋年时,也只是友好地点点头,并未有太多意外的模样。沈峤暗暗叫苦,还没想好如何劝秦念之入宫面圣。蒋年已经“砰砰砰”结结实实地对着秦念之磕了三个响头。秦念之吓得不轻,连忙将人扶起。手掌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烫得蒋年泛起战栗。秦念之毫无察觉,将人扶拉起,“蒋公子不必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切莫放在心上。”“恩公于我,不单是救命之恩,更是指路明灯,若不是恩公骂醒我,纵使我逃出泥潭,终生也不得自由,必将一世自苦,抑郁而终。”蒋年今年不过十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眉眼如画,生得俊秀,眸光炽热殷切,此刻看向恩公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热切,倾慕。秦念之被这直白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莹白面上浮起淡淡红晕,有些羞赧,“莫要唤我恩公,你今后有何打算”蒋年压下心头悸动,掩下眸间狂热,一副柔顺乖巧的模样,惹人怜惜。“那我该如何称呼恩公。”秦念之有过片刻的恍然,沈峤很快便注意到秦念之的不对劲。“秦大人!”秦念之这才回过神来,“我姓秦,名卿,字念之。随你怎么称呼。”少年面上带着几分殷殷切切,语气也带着几分害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那我能叫念之……哥哥吗”“可以。”“不行!”上官思脸色阴沉沉的,迈着大步,两下走到秦念之身侧,看向蒋年的目光带着不喜,不着痕迹的仔细打量一番,暗暗心惊。少年大概十五六岁,看上去白净乖巧,他落落大方地顶着上官思打量的视线,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在下蒋年,还未请教……”上官思已经偏过头去,质问沈峤,“沈大人,哥哥如今身份特殊,你贸然带人入府,不太合适。”他向来进退有礼,甚少这般失礼。沈峤冷不丁地被他发难,一时也有些懵,“陛下准许的,蒋公子只是前来道谢。”上官思心头思绪起伏,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哥哥,他一直对自己杀了秦夫人腹中的骨血耿耿于怀。说到底不过是缺乏安全感,想要一个全心全意,由自己一手养大的,专属于自己的“玩具”,而眼前这位蒋公子……不过是一照面,蒋年便能感受到上官大人不自觉流露出的浓浓排斥。眸光微闪,自己早在旁敲侧击的下,弄清了恩公的真实身份,自然对恩公的过去有所了解。眼前这位上官大人的母亲,便是那位害恩公遭受磨难的贱人。面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只是语调带着难以掩饰的落寞凄苦,“上官大人说的是,是我不知好歹,恩公金尊玉贵,我怎敢高攀……”“一个称呼而已,没那么多讲究,你若不介意,便叫声秦大哥。”秦念之抿了一口茶,不愿在理会这二人的言语机锋,转头看向沈峤,“贾家案件内情我已将知晓,多谢沈大人特意告知,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逐客之意明显,一时在场几人神色各异。上官思难掩眸中得意,看向蒋年的眸色带着明晃晃的挑衅,果然,“哥哥”这个称呼,只有自己可以叫,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套近乎的。蒋年垂下眼眸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挑衅。沈峤干笑两声,大脑飞速运转,开玩笑,自己还没开始劝,怎么能走?“秦大人,最近群臣跪在宫门外的事你可听说了。”秦念之眉头一皱,“自然知晓。陛下还没打算处理吗。这事拖得久了,对陛下的声名有害,还是尽早处理了为好。”沈峤立刻来劲了,“秦大人说的事,只是陛下这几日心情烦忧,对这帮沽名钓誉的朝臣懒得理会,秦大人不如随我进宫劝说陛下,早做决议。”“我如今是一介草民,并无资格参与政事,沈大人不妨去找李大人商议,他向来行事果敢,又颇有才智……”沈峤急急打断他的话,面上带着几分愤慨。“秦大人这话说得未免让人心寒,什么草民你和陛下相伴相知十多年情谊,难道会被一身官服挂累。说起来,你那官服,陛下早就让人熨烫平整。现在就在我的马车上,就待大人想通,重回朝堂一展英姿。”蒋年面上闪过一丝异色,终于知道临走前,陛下让沈大人转交恩公的是何物了。“官服”秦念之面上冷凝,陛下究竟在想什么所作所为愈发的让人迷惑。“不必了,先前陛下已经答应我的请辞,我此生都不会再踏入朝堂半步。”这话说的不留余地,沈峤见秦念之是铁了心,不愿官复原职,也不好再劝。“秦大人就算不愿做官,也该去看看陛下,陛下这几日心情不好,身子也不太爽力,身边也没个贴心人,平素也只和你亲近些,此时你若能陪在陛下身边……”也不知哪句话刺激了秦念之敏感的神经,他猛地站起身来。“夜色已深,我身子骨弱,熬不起夜,沈大人还请自便。有时间在这劝我,不如早些去查查那群跪谏宫门外臣子的底细,一群连真相都搞不清楚,就妄图用“死谏”来胁迫陛下成全自己的蠢货,能干出什么好事!”见秦念之毫不留情的甩袖离去,沈峤在他身后慌忙再劝,“秦大人明明心系陛下,为何不肯随属下进宫面圣?”..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