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头一遭,只得接过柳文山手里的引纸,弓着腰开始念。
没念几句,尤福田一摆手:“算了算了别念了,无味得紧。光听你说也是白瞎了功夫。等下你带着唐福几个船转转吧。对了,除了盐巴,你可有带其他东西?”
正题来了!
尽管不知道这几位到底是什么来头,但青天白日如此明目张胆地查官船,而且一上来就把苟胜弄成半死不活的残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子——蓝仲彬若是还琢磨不明白这一层,这许多年的江湖就白跑了!听尤福田这么一问,心里知道:最近湖广官场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新官上任,这分明是一个下马威,看来,要狠狠地掏一笔了。
正琢磨着如何回答,耳中又听到一阵纷乱。偷偷抬眼望去,黄州知府栗永年、同知孙奇能在一众兵将的护卫下登了船!
嘘……
蓝仲彬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二位老相识可总算来了,幸亏他俩没挪动地方!
不觉挺直了腰,正待上前招呼,没想到栗、孙两人对自己视若未睹,竟与身旁刚刚起身的武夫寒暄起来。见状,蓝仲彬心下一凛:这些家伙果然大有来头!大明官场文视武如草芥,一个正二品的总兵见了四品知府都要行大礼,二位府官主动跟三品武职的参将打招呼,这等情形简直闻所未闻!
正在错愕,这姓尤的武夫又道:“欸,你还没回答本将的问话呢。你还带没带其他东西?除了官盐,没夹带什么私盐吧?”
众目睽睽之下,蓝仲彬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没有。敝人载的全是官盐,除了一点点给湖广官场上的朋友捎的两淮土产,别无他物。”
尤福田仿佛没听出蓝仲彬的话外音:“嗯,这便好。”随即伸手一指还跪在地下的柳文山,“你陪着唐福挨船转转吧。”
“俺也同去。”跟两位府官一同上了船的一名陌生的武官嚷道。
这又是谁?当着一府之尊怎恁地没规矩!蓝仲彬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只听姓尤的笑骂道:“瞧你他妈那点出息!”这位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俺老张最最信不过的便是你这水贼!”
刚刚登舟的这位竟是张丁!
怎么能让他们真查啊?不用去其他船,这艘头船的舱里便堆了不少私货,还都白纸黑字地标注好了货主、货品、数量、收货人等明细!蓝仲彬一咬牙,伸手入怀,掏出叠银票,对尤福田小声道:“将军大人辛苦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将军给兄弟们买杯水酒喝。”说着话,向两位府官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没想到,栗永年竟没看他,而孙奇能反而像是警告般的狠狠一瞪。
尤福田乐了,一把接过:“哈哈,本将不识字,却认得银票。这是多少?”
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当众问的吗?蓝仲彬心里恨恨地想,口里只得小声应道:“回将军,这里总共两千两上下。两淮地界,到处可以使得*。”偷看了下尤福田的脸色,随即悄声又补了句:“舱里还有几千两现银,回头一并孝敬将军大人。”
“啊?两千两银票,还有几千两现银!”尤福田竟大声叫喊起来,“你们都看到听到了没有?”
蓝仲彬清晰地听到,栗、孙二位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你到底带没带什么私货?老实说,省得咱们自己动手翻,也莫像他,”唐福一指昏死在旁的苟胜,“非得挨上那么几下!”
“带,带,带了一点点。”蓝仲彬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一点点是多少?”唐福那张狰狞的面孔几乎贴在蓝仲彬脸上,唾沫星子喷了后者满脸。
“大约,哦,大约两三千石,哦,三四千石。”
“到底多少?”
“五,五,五千八百多石。都是南直隶、两淮大人们的货啊……还有给栗大人、孙……”
“住口!”两位府官几乎同时吼出来。
尤、张几位军官意味深长地向两个府官笑了笑,只听姓尤的又问道:“盐巴呢,有没有夹带?”
完了,这事儿小不了了。
“也,也带了两成,百来万斤。小人该死,小人知罪,大人饶命啊!小人情愿重重地报效将军大人啊……”面如死灰的蓝仲彬扑通跪下,脸上已是涕泪交流。
“夹带私盐、偷带私货、公然贿赂巡查将士、信口污攀朝廷命官……”尤福田收了笑容,眼睛看着栗、孙二人冷冰冰地说道,“大家可是都亲眼见证的!这厮刚才竟还说给栗大人、孙大人带了什么,好巧啊,二位大人正好一位姓栗、一位姓孙哩。他……说的该不会就是你们二位吧?”
“不是不是,下官不认识这厮!”
“绝无此事!下官也不认识这厮!”
二人忙不迭地摇手。
“嗯,本将也相信这厮是满口胡言。”尤福田又笑了。
“且慢!俺老张可不太相信!”来路上早跟尤福田商量好了的张丁适时叫起来,“除非这便把口供录了,俺要听这厮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