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出事时,许家内院也不安生。
至于原因,盖因许家老爷许鸿远,惹上了官司被京兆府传唤去了,而后案件被升到刑部,就在今日,刑部衙役突然上门,将许鸿远给带走了,至今未回。
许家大公子许云谏,得了府里下人传话,忙在上司处告了假,满头是汗的赶回许家。
他三年前,便过了秋闱,这回的春闱,也高居二甲第二十六,后经苏许两家运作,入了翰林院当差。
要知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翰林院是极其清贵的地方,除状元榜眼探花能够授予官职进入翰林院外,其余二甲进士需得朝考过后,方有机会进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
这个名额有限,除自己本事过硬,余下多半有人脉关系。
闻父亲被刑部带走,许云谏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
父亲虽到京不久,可到底是朝廷大员,刑部一言不合将人带走,只怕是背后有人推波阻拦。
许母坐立难安,瞧见大儿子回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儿子手臂,急声道:“云谏,你父亲被刑部抓走了,你父亲的书房也被抄了,你快想想办法,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京兆府不是把你父亲放回来了吗?”
“母亲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打探打探。”
许云谏先安抚母亲,而后找来人去刑部打探消息。
不多时,许书成也从外面回来,听母亲说过父亲被带走的经过,立马叫来他跟前的两个小厮,对着两人低声耳语几句,让他们先去刑部看看,若打探不到消息,就往淳王府跑一趟。
有淳王府牵线,许家很快得知,许父被刑部看押的原因。
原来,原本状告许父隐秘田产,官商勾结逼百姓租佃,致家破人亡的案子,在京兆府的审查中,意外发现六年前淮阳府洪灾赈灾银被贪的线索。
以及,再往上几乎每隔三年,拨往当地修筑堤堰,而被挪用的银两线索。
遇到这不断冒出来的证据,京兆府尹不敢独断,连忙递了折子进宫,而后这桩案子,就被交到了刑部手上。
这种贪污赈灾银,贪污修堤银的事,绝不可能只有一两人。
只怕整个淮阳府都牵扯其中。
这里面,自然有苏明嵘的推手,例如那历经艰难万险,终于到京城的证人,便是他在察觉许鸿远举动后,而特意暗中藏起来,而后又一直被他好生照顾着,便是他上京后,亦悄悄让人转移来了京城,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再例如那送到京兆府的状纸,便是他吩咐幕僚起草的
光是隐匿田地,官商勾结,如何能置人于死地。
既然决定出手,苏明嵘当然不愿留下后患。
贪污朝廷拨款,致百姓卖子鬻女,致数万平民无辜惨死,只有这样的罪,方能让许家在劫难逃。
其实,苏明嵘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般顺利,甚至在他因苏玉昭,毫不顾忌苏家颜面,而犹豫要不要暂且留下许家时,他准备的后手竟然提前暴露,引来京兆府的注意,导致他不得不将许家,贪污赈灾银两的事,捅到京兆府的面前。
原本,那个时候,他仅是指使人,去状告许鸿远,侵占良田一事。
苏明嵘隐约猜到,自己可能做了别人的螳螂,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特别是已经引起京兆府注意的前提下,为免惹火上身,他干脆把手里证据,齐齐放了出去。
“那些告状的百姓,不可能突然出现,定然是有人指使的!”许母恨恨道。
许云谏问:“有没有查到,是何人在背后搞鬼?”
许书成尚未开口,许母急声道:“会不会是老爷,在外面得罪了谁?”
这是肯定的。
没谁会无缘无故,突然针对一个人,除非这个人,损害了对方利益。
许书成面露难色:“那人藏的深,只查到是突然间,就有五六个百姓,出面指证父亲,其中还有一个,是原本淮阳府金水县
要知道,许父时任监察御史,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
赈灾银十之七八被截留,许父毫无察觉,已是失察,何况他还和当地官员同流合污。
官场上,上和下都是配套的,上面没问题,
这小吏,本该死在那场洪灾之后,可他命大,察觉有异时,立马藏好证据,和父母商量之后,借着得了疫病,直接假死逃命。
这小吏一家,在当地到底有些人脉。
假借不忍儿子尸骨不全之名,连夜抬去城外的山上埋了,又因是疫病,某些有心人也不敢靠近检查,从周围打听到,这小吏一家前些时日,的确在家里日日熬着药。
还有邻居说,在这小吏过世前,曾不经意从窗户瞥见一面,脸色灰白,死气沉沉,的确像是不久于世的模样。
尤其是当时,洪水过后,隔壁县城,也正爆发瘟疫。